这破林子真的是够了!
我简直是凭着毅力在挪动,饿的两眼发混,两个时辰前我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像野兽一样去捕食。然而事实证明我想多了,并没有食物来让我选择要不要吃。
世上还有比我更狼狈的老虎吗?
不用照镜子我都能想象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饿的只剩下蒙着虎皮的骨架,身上沾满泥巴和枯叶,虎尾像破绳子一样拖在身后毫无生气,不知道上面有没有鸟粪。
想我孙策这二十六年,不说活的有多精致,哪怕再艰难的时候也不过三天没来得及洗澡,最后被我那个爱干净的义弟一脚踹出了营帐。
但无论如何,也不至此。
若是大乔见了,又得埋汰我:
“就您这还讨逆将军呢?依奴家看,不如换个,叫讨嫌将军如何?”
接下来她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夸她的青梅竹马,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陈二公子,夸张反复引对比比一套修辞手法下来,成功将陈二塑造了一个翩翩公子的形象,也给我塑造了一个邋遢霸王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一群吃瓜小兵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我是君子,我不气。(才怪勒)
让我养你俩的三个小屁孩我认了,天天欺负我的鱼仔我也认了,现在还诋毁我,这我还能忍…
则忍呗…
没办法,这女人仗着母上大人喜欢他,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可怜我上辈子二十六年,都没完成生命的大和谐。
然而与我同样情况的义弟,就要好受多了。
与小乔之间如同知己般相吸相敬,是我等羡慕不来的。相比之下,这主公让我当得—
太失败了。
不过看在他也没有儿女的份上,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说到我这义弟,倒与我有几分相似,同样志存高远,同样不甘于落入红尘。当然,也不愿为了什么传宗接代的任务耽误无辜女子的一生。
在外人看来是为不孝,可在有的人看来,建功立业,扫平天下,也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只是,现在的他,有无限可能。而我却难以扭转局势。
江东正处于发展中国家,而身为统帅的我就这么凉了。
本来我已经很难受了,而让我更难受的是,我的那些队友依然不知道真正杀害我的幕后黑手是谁,连我也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他们所以为那个。
而现在,最让我难受的是,我快饿死了。
终于在我快要昏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塘子。
脏不脏都无所谓了,反正大乔和义弟都不在,你不说 我不说,谁知道孙策喝过洼塘里的水?
我虎躯一抖,又有了力气,一头扎进去,水灌进来,甚至还附带几条小鱼。
一个字——爽!
我在塘子里扑腾了半天,又抓到几条大的,这才钻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生吃鱼,不过感觉还可以。
吃饱喝足,我跳上岸去,正欲离开,余光却瞥见池塘里的倒影。
我怔住了。
老虎脸上的条纹如同可怖的符咒一般,旋转成为一个奇怪的符号,没有规则,但绝不是寻常老虎脸上的条纹。
电光火石间,我便知晓了。
我受伤后昏迷了两天,醒来后,便抽动这僵硬的嘴角,让孙权把镜子拿来。
倒不是我在意这副皮囊,不过是想看看伤口有多严重,有没有溃烂什么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拿了来。
“哥,一会儿你看到了,千万别急…”
我打断他,“哪来这么多废话呢,快拿来。”
大乔这时端了水盆进来,看我这副样子,叹了口气。
“我来给你拆绷带吧。”
我多少有些感动,虽只是个名分,但好歹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孙权接过盆子,说着,“让侍女来就行了。”大乔摇头,孙权无奈,也只好让开。
白色的绷带一圈一圈拆了下来,我觉得有些疼,麻木的疼,还有一股冲鼻的药味,我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红色的条纹,蔓延着,在我的两颊上,狰狞地让人可怕,我愣愣地看着,说不出话来。
“拿开!”我失声喊了出来,将孙权手里的镜子推开。
“怎么会这样…”我扯了扯嘴角,心里有是茫然有是恐惧。
“偏将军!”我听见门外的士兵喊了一声,帘子再次被掀开。
周瑜一向沉着冷静的脸上带了几分愠色,“不是不让给他看吗?”
我摆了摆手,翻了个身,头部越发沉重,好像又昏死过去。最后一抹阳光被我抵挡在身后,而我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我死前还在想,那伤口,染了毒。
军医都察觉不出的毒,腐烂皮肉,深入骨髓。
而现在…
那张虎脸上的符咒,与镜子里呈现的,如出一辙。妖娆地缠绕在脸上,明目张胆地暗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