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困(五)

秦紫萱缓缓推开了沉重的雕花大门，人间四月芳菲尽，门外长廊上的白樱像簇簇雪花积在枝头，秦紫萱合上门时，惊起满地白雪落花。半朵白樱落在她的云靴之上。

宫女公公，陛下又去那座宫殿呢？

小内待可不是么，每次陛下从那里回来后心情都不好，你们一个个伺候时当心着点。

宫女说得自从宋将军战死后陛下开心过一样。

小内待说什么呢？！小心你的脑袭。(压低声音)据说那宫殿里放的就是宋将军的东西。

宫女啊？陛下这。。。该不会真像传言里说的那样吧？

小内待谁知道呢？这些贵人的事。

外面窃窃私语，里面却是无息无声。

落地青铜香炉腾起龙涎香如雾笼罩下来，秦紫萱穿过殿前六扇开合的山水翠屏。眼里冰冷到似盛了冬日凉雪。

殿中未擎烛，只有夜明珠微弱的光线照明，穿过血色丝绒织就的华贵地毯，大殿深处放着一副有些残破的玄色铠甲。上面的血迹都未洗掉。

秦紫萱的眼中似隔了万古洪荒的悲凉，一切久远的往事都一一浮现。

秦紫萱宋离。。。明明说好的，这场仗打完就成亲。。。你怎么那么急着就先走啊。。。

与玄色铠甲并肩而立的是一身大红色的嫁衣，上面绣着百蝶穿花，鸳鸯戏水。红艳到像地狱永开不败的曼珠沙华。红艳到刺伤秦紫萱的眼。

这是寄托了秦紫萱所有希冀的嫁衣。是她熬着夜，像所有闺中女儿一样一针一线偷偷绣的嫁衣。秦紫萱白皙的手缓缓拂过衣面，上好的丝绸，摸着是那么顺滑，又那么冰凉。

秦紫萱的思绪，回到了她与宋离初见那年。

当宋离将她带回军营的半路上，因体力不支惊吓过度，秦紫萱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宋离伸手，摸了摸秦紫萱的额头。

宋离好烫。发烧了。

秦紫萱紧紧地抓住宋离的衣服，口中嘟囔不清，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像一个受了伤的脆弱小兽。让人怜悯

秦紫萱我不要死。。。救我。。。不要。。。不要

宋离别怕，你不会死的，你很安全。

当秦紫萱悠悠转醒时已是下午。她看着四周陌生的陈设与床头正守着她的人。

宋离脸上的血己经清洗干净，露出了本就精巧的五官，眼中没有杀意，卸了一身煞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柔和。。。

那时的她觉得，时间永远静止该多好，省却后来的一般相思血泪抛红豆，岁月如此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