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众臣皆屏住呼吸,甚至有人不得不将乌纱帽压了又压,不敢抬头。
关于异族进犯朝廷的战事,百官众说纷纭,冠冕堂皇的理由都被年轻帝王厉声呵斥了下去,便再无人敢奏。
“赵丞相,异族进犯之事,你如何看?”皇帝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打着,似是漫不经心。
“臣、臣愚钝,此事全凭皇上一人定夺即可,以皇上之见力,何人能与您匹敌?”赵丞相表面上阿谀奉承地笑着,心下却乱如麻。
赵丞相谨言慎行,也是众人所理解的,都生怕出什么差错,落得个贬职流放边关也不是没可能,皇帝心狠一说早已闹得满朝风雨。
“哦?依你之说,我朝再无可用之人?”皇帝微眯起狭长的凤目,低沉略带愠怒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令众臣胆战心惊。
“臣……”赵丞相一时语塞,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偏被来人打断。
从容不迫的脚步踏入殿中,只见一抹身长玉立的身影信步走来。
“皇上,此言差矣!”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惹得众臣纷纷投去各种复杂的目光。
“这可不是公子晏那十四岁的独子?”
“是了,只知公子晏被流放边关,谁曾想晏之子竟生得如此俊朗。”
“哼,与那罪臣倒是有几分相似!”
殿上顿时炸开了锅,众臣私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五年前,顾晏因谋反被少年帝王除去公子之位发放边关,彼时因念在公子晏是帝王兄长的份上,便网开一面不对晏的眷属作处置。
可如今他的独子何故出现在大殿之上?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你是顾晏的独子,顾鹤之?”皇帝起了兴致,轻启薄唇笑了笑。
“回禀皇上,草民正是。今是得谢将军引荐方得入宫,望皇上见谅。”言罢,少年讽刺地勾起了唇角,如今他早已什么都不是,不过一介布衣。
“噗,听闻你年未及冠,那朕倒是要听听你的一番说辞,看看这朝堂之上多少人远不及你。”
“诺。”少年复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大殿正中央。
“异族进犯我朝乃多年之事,早先从阳山关南下的洛水城攻打我朝领地,异族来势汹汹,但由身经百战的谢将军带兵将其击退。”少年顿了顿,“如今谢将军年事已高,前些日子便已告老还乡,故无人能带兵抵御异族。”
“哼,区区异族,乃身处莽荒之地,不足为惧。”赵丞相对此嗤之以鼻。
“非也,赵丞相何以见得?北有异族,西有楚,东有闵,若是两国联手再加异族势力,您如何是好?”
“自然有我朝铁蹄铮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国三十万人马,皆是精兵强将,楚将欧阳信手下无弱兵,最以长矛以一抵十闻名。我朝民兵如何,丞相大人可清楚否?”
“哼,天大的笑话,我朝民兵本相自然了如指掌!”赵丞相逞一时口舌之快,却没想到他会正中少年的下怀。
想着不过区区一个小儿,还不足以威胁到他堂堂右丞相的地位,不值得放在眼里。
“若要论此事,兵部尚书詹礼应略高您一筹才是,您身为文官不闻兵家常事,怎知道得如此清楚?”少年一针见血,便独自在心下暗暗笑着,眼中却仍是波澜不惊。
赵云勾搭詹礼私下藏兵之事,他早已略有耳闻,却并无亲眼见得,有今日一事,便说明传言果然如他所料而属实。
“这…胡搅蛮缠!”赵丞相口无还击之力,满脸涨得通红,颜面尽失。
面对少年的侃侃而谈,朝堂之上一片沉寂,文武百官皆是惊艳之色,显然全被少年的睿智震住了。
“小小年纪,真是了不得啊!”
“少年有志这般见识,乃千古难得一见的天赐人才啊!”
“若为我朝重用,那我朝的前途必定如胜春日!”
众臣眉开眼笑地频频点头,甚以为南朝后继有人。
皇帝闻言挑了挑眉,沉吟片刻后便赞许地看向少年的纤瘦身影。
“呵,有点意思。”皇帝自顾自喃喃了一句,但很快消失不见。
“顾鹤之。”
“草民在。”
“从今日起,朕封你为左丞相,与右丞相赵云齐肩并坐,可好?”皇帝甚有深意地笑着,全然不顾众人的惊愕之色。
赵云闻言更是脸色变了又变,一阵青一阵紫,好不精彩。
不过想来也是,开什么玩笑?他在官场摸打滚爬这么多年,付出心血无数,好不容易爬到右臣相的位置,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属不易。
可现在因为皇帝的一句话,就让罪臣之子直升云霄,让一个小儿与他齐名?这是皇帝明摆着要给他这个老臣脸色看!
“多谢皇上美意,不过,草民无心为官,还望皇上另寻他人。”少年感到身后刀芒一般的视线,刺得他生痛,便只能好言谢绝。
再者,他真不想蹚这趟浑水,免得把他父亲的路重蹈覆撤。
少年仍心有顾虑,皇上毫不犹豫地封罪臣之子官居丞相,就不怕他藏有私心,是真的惜才还是…
“哈哈,好!好!”听到了他预料之中的答案,皇帝忍不住拍案叫好。
看到皇帝龙颜大悦,众人皆是疑惑不已,只有少年仍是那般宠辱不惊。
“顾鹤之,且随朕来。”皇上起身,伸手示意他跟自己过来。
“退朝!”一旁的太监眼见力非常,立刻尖着嗓子喊道。
众臣目送皇帝带着少年消失在视线中后,行跪拜礼便相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