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导演气急败坏地吼着:“老鬼，
老鬼，那边是你带来的人吧，走位走成什么样了？”
被唤作老鬼的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男人，
他是一个“群头”（群众演员组织者）。此刻他一溜烟
小跑到“络腮胡”面前，弯着腰陪着笑脸:“李导，我这就
去纠正她们！”
“络腮胡”双目暴突:“我强调多少遍了，我拍的是艺
术，务必要一丝不苟。你看看，看看，一群人无精打
采，像被人干了三百遍一样有气无力。你再看看我们
杨美女，你对比一下，什么叫做演员的修养！”“络腮
胡”测了身，看向一旁戴着墨镜，靠着一个粗壮中年女
人的吐气如兰的资深美女，那脸在瞬间就明媚如初如
初夏盛开的山梨花般。转回视线时，他又一声暴
喝:“还不快去，我这戏要是被广中诟病，我就会让你
从横店消失！”
可怜的老鬼摸着额头涔涔而落的汗水，快速折身
又是一路小跑。城墙下，一溜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的
美女群演走着位。老鬼跑到旗袍女人们身边，只见立
时间，老鬼“络腮胡”附身，伸着手指，如平地炸雷般
吼道:“你们，你们都什么意思？不想演了是不是?不想
吃午饭了是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李导这片是要
去戛纳参展的。你们想想，你们的身影将会出现在全
世界人的眼前，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情！”
老鬼激情燃烧，口水横飞，苦口婆心。眼见着一
溜儿美女又挺直了腰杆，他得意地准备退到一边，一
溜眼突然发现一双歪曲的脚。
“你！”他冲到女子身边，用力掀起女子身上的旗
袍。掀起后他就用力推了那个女子一把，女子一个踉
跄差点摔倒，幸而旁边的群演扶了一把。
“你是猪?猪的化身?是上天派来砸我饭碗的?”老鬼
暴跳如雷，“旗袍下面套松糕鞋，你想死了?想死了?这
是要上国际大影展的电影，不是用来随便糊弄三流观
众的小成本，去，立马换鞋，两分钟之内！”
被狠推一把的女子默不作声地转身向服装组的方
向走去，她不敢说她的脚因为连续几天的拍摄，已经
肿得穿不下高跟鞋了。最后，服装组的大姐大发慈悲
让她穿自己的鞋凑合一下，反正是远景，旗袍又遮住
了，没什么要紧。
在服装组大姐深度同情的目光中，女子踩着高跟
鞋，几乎是步履维艰地蹒跚回了现场。随着导演一声
action，重复了n场的走位又开始了。
“顾一寻，你没事吧？”一个圆脸的群演和那女子背对和摄像机走位，圆脸女孩略带担忧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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