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去接国主皇后和谢顾的时候,她正落下那幅画的最后一笔。
似乎是早有预料,谢顾轻飘飘地起身,道:“要走了?”
风信点头。
仙乐亡国,永安人正四处搜捕仙乐皇室。他们一路东躲西藏,自然是不能住客栈的,这里是一间破败的太子庙。
庙中的东西早被砸烂搬空了,幸而庙还算完好,不漏雨,能住。几人逃亡至此,也没资格挑三拣四,便就此住下了。反正也是住不长的。
你看,眼下不就是又要离开了?
谢顾不顾风信劝阻,帮忙拎着些东西,谢怜正坐在河岸边等他们。谢顾将国主和皇后安顿好了,这才去看谢怜,道:“哥哥。”
谢怜“嗯”了一声,谢顾微一皱眉,上前几步,指尖隔着绷带点在他眉心处,轻声道:“哥哥受伤了。身上有魂魄的气息。”
一说到“受伤”,风信就满脸气不打一处来。谢怜忙递给他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的怒气,道:“不打紧。”掩饰似的抚了抚她的头发,道:“这座城也要戒严了,走吧。”
谢顾先是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轻声道:“父亲似乎生病了。”
谢怜一惊,忙道:“什么病?”
谢顾微微敛眸,道:“多咳,气息不足,头晕,像是咳血之症。”
咳血……
谢怜一向和国主关系不好。现在他们一个是被贬天神,一个是亡国之君,说不上哪个更没意思一点,索性不常见面。加上国主要皇后和谢顾瞒着谢怜他生病的事,是以,谢怜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他沉默片刻,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道:“等到了新城,我去买药。”
谢顾道:“我把云月簪拿给你。反正我本来也不喜欢。”
谢顾不喜欢繁重的首饰,又是个修道之人,是以头面并不多,一路上也卖得七七八八了。
这云月簪是她最喜欢的。她陆续把所有首饰都卖了,唯独迟迟不舍卖这根簪子,眼下却要拿出来让他卖掉,轻描淡写地说:“反正我本来也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谢怜道:“卖剑吧,我带了不少剑。再说,剑那么重,背着四处走也累赘。”
谢顾摇头,笑道:“哥哥说什么傻话,没了剑,你还怎么保护我们啊。”
谢怜刚想说什么,谢顾便把那根白玉簪递给了他。她目光漠然,没有流露出不舍之类的感情,是不容拒绝的姿态。
谢怜收下时,恍惚觉得手中的簪子重若千钧。
风信负责驾车,可他如今也随被贬的谢怜一同下凡了,自然也没了做神官时的神通,被劝着把车停到隐蔽的林中休息一晚。他们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在路上晃的,怕碰上士兵。
是夜。趁着所有人都睡熟了,谢顾悄无声息地爬起来,一张传送符直接到了慕情家中。
果不其然,慕情真的在这里。他正收拾东西,见到谢顾也没有特别惊讶,似乎早预料到她会来,道:“公主殿下。”
谢顾问:“为什么离开。”
她语气微冷,但到底还是有一点期冀,想让慕情给她一个理由。
许是天色太暗,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半晌,慕情冷静地道:“我也有母亲要照顾,况且,道不同不相为谋。”
“为什么道不同。”
慕情依旧镇静:“眼下我们都陷入了困境之中,而对于该如何摆脱困境,我们想法不一样。”
谢顾气极反笑:“慕情,你是一定要我们撕破脸皮才罢休?一定要所有人都不痛快?”
慕情却道:“不会的。”
“不会什么?”谢顾的声音本就特殊,放开一点就温软柔和,稍敛一些便肃沉冷漠,现在听起来,格外漠然冰冷,“是不会撕破脸,还是不会有人不痛快?你找个痛快的人来我瞧瞧。”
慕情不答,只是道:“公主殿下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和慕情说这个吗?”
谢顾却不让他避而不谈,有些咄咄逼人之势:“我觉得这很重要。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是谁对你不好还是怎么了,竟叫你满腹怨气!”
慕情缓缓捏紧了手指,声音还是平和的:“公主殿下,你不理解我。在这里,没有人真正看得起我,把我当做你们中的一员。”
谢顾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慕情一怔,接着道:“无非是因为我的出身……”
“出身?”谢顾气狠了,反而冷静了,“谁在意你的出身,是因为你自己。你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我们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不相信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也不认为我们是朋友。这种事,怪别人当真一点意思也没有。”
她不等慕情给她什么反应,将一叠符篆放在那张破旧的小桌上,冷声道:“你好自为之。”便回了原来的地方。
虽然先前谢顾过度输出,虚弱了一阵子,以致法力有损,却也是迟早能养好的,毕竟是天赋卓绝的人。若她想飞升,立即可以迎来天劫。
但她不愿。
她甘心在凡间,陪着她的家人们一同流浪。
谢顾的符术远超旁人,有的连国师都啧啧称奇。她说得倒狠,走的时候却还是留下了几百张符篆,可见也不是一点情谊都没有。
但这大概是她能给他的最后一点温和了。
这番谈话说是针锋相对,也不尽然。老实说,其实是谢顾被气得锋芒毕露,慕情却连连退让,构成了某种奇怪的和谐,这才不至于打起来。
慕情看着符篆愣了很久,将这些东西贴身放好了。
好自为之吗……公主殿下。
时鹤归我的妈啊花灯夜一钱买鬼火也没有写到!痛苦。ToT
谢顾我他奶奶的好气哦。想拧头。(不你不想!)
时鹤归话说突然咂摸出了一点糖。慕情一直对身份讳莫如深,他是有多喜欢阿顾,才会平平淡淡地和她提出身!叫你傲娇!叫你内敛!叫你别扭!知不知道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