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得知真相的我本欲杀到他案前跟他论一论这为仙之道,可走到他殿前我又转念一想,我若是这样与他争辩一番,他若是胡搅蛮缠我定会更加生气,但他若是准了我离开,这八方六界我也无处可去,倒不如现且在此处住着,待到我觅得新住处再与他新账旧账一起算,思及此处我便拍了拍手,捋了捋衣袖,拐了个弯进了我的清歌殿。其是我这个官说是个官其实也没有跟班的,拢共也就我这一个仙,倒也就是个闲职,每晚这天上人间的跑个遍,将那些稀奇古怪的梦搜集起来,不论是美梦还是噩梦,爱别离还是苦相思,只要是我觉得好的便通通的收录起来给司命,让他给人编篡命理用。为了不会被做梦者破坏命理者的命格,我会在抄录完毕后,抹除他的记忆,即使他醒来也不会记得自己梦了些什么,只会觉得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个差事说起来是着实轻松,可也经不起这千千万万年的守着,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新奇得很,看着别人的梦,就像一个个精彩的短篇小故事,可看得多了也觉得实在是腻歪得很,这凡人的梦无非就是情呀爱呀的,再不然就是为了个功名利禄,实在是俗得很,俗得很呐。直到有一天我巡夜时在一假山后的桂花树下见到一个人,双手抱着胸前的剑靠坐在树干上,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会蹙眉一会舒眉,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若是旁的仙人也就罢了,可这胸前通体火红的赤炼剑表明了这位主子身份自是不凡,这八方六界能配得上使这剑的怕也只有月白殿的那位筠庭仙上了吧,我素来与这九重天上的上仙没有什么交情,之所以对此人知晓一二,也不过是当年在我还是一颗红豆时,那紫菱仙子便天天捧着我对筠庭诉那不足与外人道也的相思之苦,还差点把我嵌在白玉骰子里学凡间那些痴男怨女赠红豆寄相思,我们红豆的真身数量取决于出生时的豆荚里有几颗红豆,但真正攸关性命的只有一粒,也就是能够化形得道的本尊了。还好我母上生我的时候一个豆荚里足足有六粒红豆,随便拿出一颗来给紫菱仙子做玲珑骰子倒也无甚所谓,念在这紫菱仙子着实对这筠庭君爱的深沉,我也不好做那阻人姻缘的南墙不是?最后这筠庭仙上收没收这骰子我不知道,只是这紫菱仙子倒是一脸受挫,好几日都不出房门跟我唠叨了,我倒也乐得清闲,甚好甚好,只是这筠庭也太不通人情了些,这玲珑骰子若是收了,自当也要将这送礼的人一并收了去才好,若是没收,也不该让紫菱仙子这般可怜见的,这花一般的小脸上泪珠似那不要钱了一样,整日的哭个没完,这小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若我是那筠庭,早就广袖一挥将这美人儿拥入怀中怜爱一番了,又怎舍得她独自一人在这梨花带雨的?料定此人定是铁石一般的心肠,绝七情断六欲的方丈。罢了罢了,这情情爱爱的甚是恼人啊,倒不如大睡三番来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