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至高神的大本营,在温暖和煦的民风之下,水之都似乎总是淡淡的渗透着一种庄严和稍显紧张的氛围,毕竟至高神象征律法,而法律在何时、何地,哪一个阶级,甚至哪一个世界里,都是意图让人自律和执掌惩戒的存在。
然而,唯有接近农神节(Saturnalia)的日子,这种威严而肃穆的感觉会暂时的完全隐匿起来,仿佛至高神也想给自己稍稍放个假,散开头上盘的紧紧的发结,让身心获得一丝舒缓。然而,当她这样做过后,带着一丝难得的放松习惯性的对着自己的圣堂瞥上一眼时,主教寝室里那个她的溺爱之人(A spoiler)却瞬间拿出连神也摔个倒栽葱的势头让一切都崩塌了。。。
“主————教————大——-人————!!!!!”
轰然间的巨大怒吼,释放出了在一瞬间仿佛把至高神大圣堂的顶棚都炸裂吹飞般的气势。整个圣堂中的工作人员一瞬间都被震的呆立在原地瞠目结舌,一个胆小的女侍祭甚至惊的一松手,把手里的远见(vision)水晶掉在地上。摔成了一团璀璨的碎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完蛋了!!会被主祭大人骂死的!!——————”)
大圣堂深处,在施加了层层“显现(appear)”“警示(alarm)”“防卫(defend)”等保护性咒语的狭长走廊最尽头,坐落着神殿中最伟大之人——至高神大主教(archbishop of the Supreme)的闺房。以往,这里是神殿圣堂中最隐蔽的存在,除了少数几个直属主教侍祭(bishop's Servant )和最年长的主祭(priest),其他人绝不许靠近这里一步。按照古老的传统,临近农神节的一段时间,至高神主教要对外宣称休假,不能以工作在职的样子出现于信徒或普通民众面前,这是为了表示在农神节到来之际,地上的灵魂们只会沉浸于大地的祝福和喜悦之中,没有犯罪和需要惩戒之人,以此证明世间的幸福与和平。当然,身处在至高神主教这种位置,每天的公务肯定由不得自己偷懒,因此在遵循古老传统的同时,历代的主教大人还是会在这段时间里认真的忙碌。但是如今的这位主教大人,可是实打实的有三四天没有走出这个房间了。自从上一次主教大人带领神殿祭司们参加了剿灭魔神之手的战斗后,她就似乎一直不在状态,有时恍恍惚惚,有时突然发呆,甚至有一次接见森人使者时,只带上了帽子和眼带,却没穿薄纱袍服,光着身体就打开了卧室的房门,吓得一众侍祭大吵大闹着又把她塞回了房里。然后就是现在,自从宣称主教开始放假之后,她就没再踏出房门一步了,甚至连侍祭都不见,虽然饮食和饮水都照常会接进房里,但是没人知道现在的房间和主教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了,由于实在担心主教大人的近况,因此以严肃和自律著称,又是唯一一位除了主教外持有房间钥匙之人的年老主祭,亲自过来这里,打开了这段时间一直紧锁的房门。
然而。。。。
“您。。。您。。。。您这是!!!!。。。”
洞开的房门中,往日房间庄严淡雅、朴素整洁的面貌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墙壁接着一墙壁的描摹绘画,大小不一,但是从优美的笔触上就看得出来是出自名为“剑之圣女”之人之手,毕竟在目盲前她就是个多才多艺之人,而目盲之后更是意外的开启了她在这项天赋上常人难及之处。绘画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一名金发的男子,从面容上看,能够称得上是个美男子,但是肯定不是王都里那些出入上流宴会的社交软男,而是一眼就能看出是经过锻炼的、有相当实力的男人,从脸上的伤痕、肌肉的线条和淡漠的表情看,或许是一名冒险者(adventurer),但是每张画作都有一些细节上的改变,很明显,这些都是画者自己的主观印象。墙下方的写字台上,凌乱的摆满了一张又一张空白的信纸,桌边地上的纸篓则被埋住完全看不到了,大量的、团成一团的废弃信纸将整个墙角一偶堆成了小山,就仿佛临近交稿日却写什么都不顺的作家一样。
房间正中央,水杉木雕刻的落地四柱床上,“剑之圣女”本人就在这里,身下压着一个等身长的枕头——枕头上不知为何似乎还戴着一顶“头盔”一样的东西。她半裸着身体,温柔却着实紧紧的抱着那个长型枕,轻轻喘息着。如白玉雕琢一般的修长双腿,以一种似乎能勾起天下所有男人的情欲似的姿态叠压在枕头上,长长的金发凌乱的半披散着搭在她丰满白皙的背侧,隐隐遮住敞开的白色薄纱睡服中暴露出的,硕大而浑圆的、柔软的胸部,却又透露出一抹淡淡的粉色。她的皮肤泛着微微的潮红,湿润而温热,几抹汗水随着交迭起伏的呼吸在完美而成熟的胴体上伴着肌肤流淌闪动,半张的口中呼出的气流仿佛还带着香甜潮湿的味道,萦绕着虽被眼带遮住,却炙热的如火、朦胧的如雾般的视线,覆盖笼罩在这一团使人汗热的情色里。此刻的她,笼罩在房间中充满了原始的雌性渴求的呼吸中,仿佛这世间最完美的昌妇,最堕落的性欲,邀请着被邀请之人进入她、摆布她、甚至蹂躏她,而她自己则恨不得包容下、吞食下一切,不放走她想要的一丝一毫。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具极尽罪恶的肉体,但同时,她又是最高洁的存在。因而这也证明了她无愧于至高神的溺爱之人(A spoiler),在天秤的两端,贪婪与自律,腐坏与至洁,环绕维系,在灵魂的杠杆上保持着神性的平衡。难怪在那最黑暗的时刻,至高神不惜显示了神迹(miracle),也要阻止自己最宠爱的这颗棋子选择死亡。
然而主祭的出现,却好像于末日下凡的光明众神一样,瞬间将这番景象一扫而光。
“。。咦?呜、呜哇哇!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发出着这种任谁也不可能把她和光辉高洁的伟大剑之圣女联想到一块的可爱的害羞和慌乱的声音,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但是不知为何,怀中还是死死的抱着带着“头盔”的长枕头。
“您这是成什么体统!像什么样子啊!!!”
又是一次巨大的怒吼,完全无法想象这是能从一个年过七十的女性口中迸发出来的。
“这个!那个!。。。”
慌乱中,剑之圣女仿佛头脑中的弦绳突然崩断了,一梭然间摆出了平时那个庄严肃穆的样子。
“您怎么来了?”
“啊?!”
瞬间打回原形。
“对。。对不起。。。”
此时的她看上去,似乎有些角色崩坏,那慌乱的样子就好像大了几号的女神官。
嘛,也难怪,谁让眼前的女性是从她还是个侍祭就开始照顾她的人呢,虽然如今已经变成了上级和下级的关系,但是余威还是根深蒂固的。
(“真的是!。。我想说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想过来看看您,结果怎么是这个样子!这个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是主祭一个人主持举办的盛大的頽长说教。
——终于,主祭的说教在剑之圣女把头深深埋进抱着的枕头里,跪坐着一动不动很长一段时间后结束了。
“我说您啊,虽然您对那位冒险者的感情我也有所耳闻,但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着眼前羞愧难当的主教大人,主祭叹了口气,这样问到。感觉像是不敢相信着的面对自己单相思时间过长病娇化了的女儿。
她不回答,仍是把头埋在枕头里。
因为无法回答。
自己这份心中的渴求,这份炙热,这份灼烧,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像突如其来的疾病一样吞没了自己。
——病来如山倒。
想要触摸他,想要他陪伴她。每过一天,这种渴求就越发难忍。
如果说以前还是理性可控的思慕,现在则转变成了发狂的爱恋。当她终于再次面对自己的梦魇,获得胜利,并在其中瞥见他那熟悉的身影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确实的决堤了。
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了,她也经历过足够的历练。无论是过去的稚嫩,不堪忍受的离别,沉沦至深的黑暗,友情,背叛,权谋,疯狂,她都切身感受并踩踏着走过来了。
但是这份感情,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了。当面对一个能为自己驱除梦魇、能在油黏泥泞般浑浊的黑暗中给自己一丝光明,承诺哪怕在睡梦中都能守护自己的男人时,她猛然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一个渴求安全,渴望保护的女人。
这种渴望已经渐渐演变成了不安,演变成了占有,尤其是她每时每刻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跟纯洁再无一丝一毫瓜葛的人。
————再这样下去,会坏掉的。
主祭看着一言不发的她,又叹了口气。
“。。其实我来找您,不光是看看您的情况,还有一件事要报告。”
“。。。”
“王都来的消息,在北方的加尔咯蓝山脉发现了一座突发迷宫(Sudden maze)。”
“怎么会!?”她惊讶的抬起头,这未免太快了,距离魔神的复活时间还短,这种超脱常理之事(a matter beyond the ordinar)不该这么早发生。
“消息已经证明是确实的,而且就在刚才,确认已经有人接受对迷宫的调查委托了。”
“哦?金等级冒险者的团队么?”
这种突发迷宫一般都非常凶险,并伴有意想不到的威胁和幕后黑手,谁也不敢保证这是不是某些至高阶级(the Supreme Class)的影响,甚至可能是来自他世之物(other things),一般来说,这种事恐怕要委托给勇者(brave),但是派遣金等级的冒险者团队也是可行手段。
“不,据说现在只在迷宫外围发现了大量的哥布林,也没有发现高等级的魔法屏障([magic barrier),因此委派给了银等级的冒险者,而且据说是陛下亲自指名的。”
“难道是!。。。”听到这里,剑之圣女觉得自己的头脑和心脏同时变得一片空白,灼烧感和因担心激发的紧张一时让她说不出话来。
“。。。专杀小鬼之人(Goblin Slayer)。”
沉默。
——良久,主祭叹了口气,向剑之圣女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这之后很久,床榻上,剑之圣女一言不发,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依坐着。但在夕阳西下,黄昏的阳光照进房间,将贴满墙壁的绘画和默然不语的女人都镀上一层暗淡的金黄色时,她突然用力抱紧了怀中的长枕,坚定的望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