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归

当我发觉爱上你的时候，我便明白，我走上的是一条无归路，再也……无法回头。 ——题记

　　【夜离】

　　“祭典快要开始了，爷，您该动身了。”

　　陌一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夜离缓缓走了出来，道： “走吧。”

　　陌一如梦初醒，立刻跟上了男子的步伐，边走边跟他讲话： “爷，您初到洛阳，不知这儿的祭典，洛阳一直是以牡丹冠名的，此去也是祭拜牡丹花神。”

　　夜离脚步顿了一顿，陌一并未察觉，仍兴致勃勃道： “牡丹花神在这儿可是绝对权威的，一会儿爷您可千万别口不择言，在洛阳，就连城主在对牡丹的事情上，也只得万般恭敬。”

　　“行了，”夜离淡淡出声：“括噪。”

　　陌一吓得赶紧闭了嘴，看着不远处的大片牡丹，弱弱道： “爷，到了。”

　　“嗯。”

　　祭坛上已经围的水漏不通，形形色色的牡丹包裹着祭坛，夜离默默停住了脚步。

　　“陌一，这里有观赏的地方吗？”

　　陌一想了想，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楼道： “有，牡丹楼，没有很大的特点，就是贵。”

　　夜离轻笑一声，道：“贵没关系，走吧。”

　　牡丹楼边，有一丛牡丹，是楼主亲手所种，乃洛阳最盛最美的牡丹，因这牡丹，牡丹楼名气大振，而后竟成了唯一特许建在祭坛附近的酒楼。

　　“少爷，请。” 侍女恭敬的敞开门，又道：“少爷，观赏愉快。”

　　夜离微微点头，迈步走进之后便关上了门。

　　【牡丹】

　　夜离一早就注意到了她，那个从祭典开始便在牡丹花团中起舞的女子。

　　她跳的欢快，但周围却没有一人注意到她，夜离明白，他要找的人，总算出来了。

　　“陌一，你先回去吧。” 夜离朝门外喊了一声，听脚步声远了之后，从窗口一跃而下。

　　女子还没有停，夜离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并未开口。

　　“嗯？”

　　到底女子注意到了他，她停了下来，大红的花裙停止了舞动，她缓缓走来，道： “你看得见我？说吧，找我何事。”

　　他本无心，他来洛阳确实只为一观牡丹花神之城景罢了，可是望着眼前冷淡的女子，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女子讽刺一笑：“做梦！”

　　“你要想清楚。” 夜离手上突然燃起了紫色的火，女子一愣，薄唇轻颤：“地狱之火……”

　　紫火飞进了牡丹团中，人群开始骚动，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祭坛瞬间空无一人。

　　“不！”女子慌了：“你不能这样！”

　　“地狱层主从不知何事不能做，牡丹，我劝你为那些无辜的花好好想想。”

　　女子一怔，突然笑了，很灿烂的笑：“好，我跟你走。”

　　话音刚落，紫火瞬间熄灭，女子抬手一挥，牡丹花又如原先一样茂盛一样美丽。

　　“走吧。” 夜离大步迈出，女子望了望身后的大片牡丹，无奈地跟了上去。

　　如她所料，夜离带她来到了第七层地狱。

　　【凝浠】

　　已经一千年了。

　　夜离望着门外对着彼岸花出神的女子，眼底浮起了伤感。

　　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她笑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无一例外的只会对着彼岸花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的想，他这样是不是剥夺了她的快乐。

　　千年前牡丹花团中笑得欢快的女子仿佛是个梦，留在这里的，却是一名无话无笑的牡丹花神。

　　“牡丹！” 又一女子的声音响起，牡丹微微转头，看着凝浠，眼底没有半点情绪。

　　“我真受不了你，一千年了，凭什么你不用付出，便能得到层主全部的爱！”

　　牡丹微微愣神，随即又低下了头。

　　一千年了吗？

　　真快啊……

　　凝浠喜欢夜离，她一直都知道，可是这和她没关系，她从未对不起任何人。

　　“希望你不会后悔！” 凝浠怒气冲冲的丢下这一句，朝夜离跑去。

　　“怎么了。” 夜离一脸淡漠，对于凝浠，他对她的感情只是妹妹，但也因此，对于她欺负牡丹的事，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层主，你让她走好不好？” 夜离看了看她，许久才道： “你先回去吧。” 凝浠眼中尽是不满，却也不敢忤逆他，只得恨恨的走了。

　　夜离望着门外的红衣女子，迈步向她走去。

　　“牡丹。”

　　【暗磷】

　　她抬头，望着他的眼里没有半分温度。

　　“这第七层，是整个地狱中彼岸花开的最盛的，我知道于你而言，洛阳是最重要的。但是，于我，这一千年，你是我心中唯一想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你可以陪着我吗？”

　　第一次。

　　他第一次对她说话时带上了小心，她眼底渐渐升起温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

　　他带她回洛阳，带她去花下赏花，洛阳依旧如多年前那般，可惜，物是人非。

　　好景不长，由于他过于频繁出去，牡丹的存在也终是被暗磷知道了。

　　暗磷，十八层层主，地狱最高掌权人。

　　……

　　“牡丹，你先在这儿呆着，等我回来。”

　　夜离对她轻轻一笑，她点头，身为最不问权的花神，她根本不知道，如果真要等，会要等多少年。

　　他走了，留给她的，是一抹背影和一室寂淡。

　　“牡丹！” 凝浠的声音将她唤醒，她迷茫的睁眼，不曾开口。

　　“层主他要死了，要死了你知道了？！”

　　她一愣，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凝浠接着吼道： “你知不知道，带神来地狱是死罪！”

　　她猛地回神，一把推开凝浠，一路跑了出去，她经过的地方，彼岸花齐齐凋零。

　　滴—— 一滴血落地的声音，他看着她，笑了，他轻启唇，声音渐渐溢出： “牡丹，保护好彼岸，还有——”

　　“我很爱你。” 那个绝世而孤立的人，就这么在她面前，一点一点，慢慢的，倒下了。

　　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一千年了，她好似连话都不会说了。

　　【绝狱】

　　“洛阳的花神，魅力确实够大，连我们层主，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似笑非笑的人站在那里，眼底浮起一点一点的趣味。

　　她一愣，笑了，很灿烂。

　　他在那抹笑中败下阵来，他道：“你跟我走吧，洛阳你也回不去了。”

　　多相似啊…… 那天她也是这样的笑，他也是那句“你跟我走吧”。

　　“好。”

　　一千年了，第一次说话，竟然是在这种时刻。

　　暗磷对她有兴趣，她看出来了，那么……

　　她手中的彼岸花瓣，缓缓成了碎片。

　　“怎么，不高兴？”

　　“怎么会。” 牡丹眼底闪着笑意，暗磷牵住她的手，道： “我早说过，只要你乖乖的，我可以宠你一辈子。”

　　“你这样，凝浠会针对我的。”

　　许久之前说不出话的花神早已泯灭在了记忆里，如今的她，乃是十八层地狱中名副其实的女主人。

　　“嗯？凝浠动你了？”

　　也许暗磷是真的动了心吧，这几百年的时间，他不仅对她放下成见，还在没有娶她的时候，将地狱的掌管权分给了她。

　　对于这些，牡丹其实很清楚。

　　“没……” 她应了一声，却不知，这一声到底是给凝浠带来了杀身之祸。

　　第二天凝浠就被秘密处死了，牡丹丝毫不知情，那个时候，她还在第七层照顾彼岸花。

　　午时，暗磷被牡丹惊到，牡丹哭着扑进他怀里，哀求道： “陪我几天好不好，我害怕。”

　　她想结束这一切。

　　【不归】

　　“即日起，任何事情都由十七层层主管理，暂时不要再来找我。”

　　“是。” 为了让牡丹安心，暗磷推开了所有事情，想要单独陪着她。

　　第三天，狱兵跑来请他出去，他有些不满，将狱兵轰了回去。

　　到了第五天，他感到不对劲，牡丹似乎觉察他的疑心，也没有阻拦，只道： “你还是出去看一下吧。”

　　暗磷点头，推开门的瞬间，他被架上了一把剑。

　　牡丹神色自然的走了出来，看着他，笑道： “我说过，你要付出代价。”

　　“是你。” 暗磷并不惊讶，看着对面的神兵，他也笑了，他又道： “我一开始就知道，但是……请你，永远记得我。”

　　牡丹和凝浠的对话他一直都知道，怎么去神界传话，怎么攻进地狱，这些计划他都一清二楚，可是……他愿意。

　　他愿意以死换她放下，也愿意为了让她放下，而放弃整个地狱。

　　他早已明白，先爱上的人，必定受到伤害。

　　牡丹愣在原地，她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对着旁边站着的神帝道： “你们已经攻下了地狱，别杀了他。”

　　神帝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放心，本帝会让他进入轮回，你别担心。”

　　“谢谢。”

　　在他的眼神中，她转身向第七层走去，她还要等一个人，还要等那一层的花重新绽放。

　　哪怕，花不会再开，人，也不会再回来……

　　爱情太短， 转瞬即逝；

　　遗忘太长， 永生追随。

　　……纤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