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之因德帝国·驿站房间】

是夜，壁炉上的火苗跳动着，不时发岀“噼啪”的声响。整个房间暖烘烘的，是使人昏昏欲睡的温度。不过艾欧斯此刻可毫无睡意，平静的表情下却翻涌着巨浪。

窗户没开，炉火不可能烧这么久，应该是吉尔伽美什在用魂力维持，所以，他也没睡吧？艾欧斯注视着吉尔伽美什的背影，几点火星从炉火中飘出，恍惚了他陡然锁紧的瞳孔，如果他在睡觉的时候都能如此精准地释放魂力，那可……真是一个怪物啊……也难怪白银祭司要他死了……

“漆拉，他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艾欧斯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吉尔伽美什得到自己肯定后毫不掩饰的喜悦表情，深遂的眼眸中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与嫉妒。

事实上，艾欧斯并没有猜错，吉尔伽美什的确也没怎么睡。他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人银色的长发披散肩头，一身如冰凉夜色的黑袍凭风翻飞，仿佛蝶舞翩跹；耳边回荡着他背身离开时细若蚊鸣的低喃：“你们太急了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呢？漆拉……

吉尔伽美什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雾隐湖平静的湖面被踏出一圈淡淡的涟漪，“漆拉，前来挑战。”倾城的人儿如是说。当然，他失败了。精致的面庞出现了一丝慌乱，对方匆匆消失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吉尔伽美什微笑着，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离开时的方向，轻轻晃动的酒杯里溢出醉人的酒香。

你可知，第一次见面，你乱了阵脚，我乱了心跳……

次日清晨，艾欧斯打着哈欠，跟吉尔伽美什上路了。风停了，和暖的阳光明媚地照在这个边境小镇上，把这个边陲小城照得如精美的冰雕一般。艾欧斯换上一件黑色的麂皮大衣，领口缀着一块雪花状的黑曜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你好歹也换一件平常一点的衣服啊，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你的来头不小了。”吉尔迦美什打趣道。艾欧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吉尔伽美什的衣服，眉头一挑。吉尔伽美什此时穿着一件米黄色的丝绸长袍，袖口和领口都缀上了一圈深棕色的绒毛，看起来保暖性能应该不错。背上用金线绣上了“蜉麒”的纹样——一种保佑财运亨通的神兽，在商人的衣服上倒是经常出现。

“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大冬天穿丝绸的暴发户。”艾欧斯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呃……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吉尔伽美什嘀咕了一句，快步跟了上去。

【西之亚斯蓝·心脏·祭司的房间】

“……至此，吉尔伽美什逃离‘地狱’。”漆拉双膝跪在大理石光滑的地面上，和平时一样恭敬，虔诚。他眼前的水晶墙面里，就是这个国家神圣的巅峰——白银祭司。“真不知道他们看到白银祭司的真面目时是什么表情。”漆拉想着，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黑夜中昙花盛开的第一片花瓣。美丽的笑容如阳光下的雪粒，很快就从漆拉白瓷般细腻光滑的脸上隐去了，快得仿佛是旁人的错觉。

“……你先退下吧。”良久，白银祭司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石室，竟有种虚无飘渺之感。“是，尊敬的白银祭司。”漆拉起身，恭敬地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与平时做的分毫不差。没人会发现漆拉完美的面具上出现了裂缝。

走在心脏的甬道上，这位倾国倾城的三度王爵可远没有像他的表情一样平静，相反，他现在可以说是一个行走的火药桶，一点就炸的那种。

为什么就不能多等两个月？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把吉尔伽美什救出来？为什么要这么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他可能会死……漆拉转身走进一扇光门，光门的另一头，连接的是他的书房。

【西之亚斯蓝帝国·镜宫·漆拉的书房】

深红褐色的楠木书桌上，羊皮古卷各自成堆散乱于桌面上，而此刻它们的主人却心情相当郁闷地看一卷，翻手扔一卷。“这可不像你。”一个女性的声音在漆拉左前方响起，不用抬头，漆拉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更知道这人此时的动作一定相当不雅——“斯洛芙特，从我的桌子上下来。”“哼，有什么关系嘛！”女子坐在桌沿，悠然地晃着双腿，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漆拉抬头，眼眸中透着寒气。“得，我下来，别生气嘛。你一生气就容易显老，万一他嫌你老不要你咱不就亏了嘛。”女子从桌沿一跃而下，正对上了漆拉愈发寒冷的眸光。“你想说什么？”漆拉放弃似的把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看不见他的脸，但从他的语气就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眼前是那人朝自己走来的模样，金色的长发仿佛浸染了阳光，宽大的衣袍如流云般缓慢浮动着，这个天神般的男人脸上是熟悉的温暖笑容，整个场景仿佛一幅几乎完美的油画，虽然他怀里抱着的银尘有点碍漆拉的眼，但是，他能怎么办呢。漆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可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啊。

“让我猜猜，你在想他。”漆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仿佛赌气一般，把头埋得更低了。其实斯洛芙特口中的‘他’并没有明确地指代确切地身份，但知道的人，心知肚明。

“好歹你的情绪波动，我还是能感知一二的，让我作一个形象的比喻，过山车，先是一落千丈，然后直冲云霄！”“……”斯洛芙特无语地朝眼前这个跟恋爱中的少女没差的国色天香的老男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想想我的前几代主人，跟在他们身边天天有糖吃，还不用干这么危险的活。现在我还得陪你想办法，器生艰难啊......”“如果不是我，你现不还是根针。”漆拉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像一个不甘认输的小孩。平日里所有的伪装都可以在眼前这个少女面前卸下来，这种感觉明明是漆拉以前完全不曾想过的，包括在雾隐绿岛的那四年。漆拉的思绪再次遁入黑暗。

“再说了，你的剧本里，他的同行者，不是你，”斯洛芙特的声音仿佛将黑暗划破了一道口子，“不是吗？你给自己亲自定下的结局，你应该没忘吧？”漆拉眼里的光一点点沉了下去，如果斯洛芙特是在报复他时常无视自己的话，毫无疑问，她成功了。斯洛芙特看着漆拉叹了口气，感觉他头上顶了一朵黑色的云，正在下雨的那种。

“那个，你别惆怅了行不？”斯洛芙特挠挠头发，自己说的得太过分了？“先想想后面的计划该怎么办吧，既然吉尔伽美什提前出来了，那‘它’怎么解决？”漆拉沉默着，沉默了很久，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PS：银尘那里不是作者踩CP,这里牵扯到后面的剧情，所以......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