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了掀眼皮,正面迎上洛霖的视线,无畏他的探究,执拗的对视着。
洛霖皱了皱眉,还想再问,她阖上眼帘,“我从未怪过爹爹。”细软的嗓音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隐约可听出一丝疲惫。
洛霖心上倏地一跳,明知不该再问下去,却魔怔似得想求个清楚明白。
她不想说的任谁问也没用,头昏沉的厉害,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一边,“这世上因果,本就不是旁人说得清的,仙上若想追根溯源,恐怕要自己去寻个缘由。”
“是了…”他转过身子,一下便泄了气,眼神看着窗外,遥远而又希冀。“我也好久没去看她了……”
“你和她真的很像。”洛霖转头看她,并不期盼能得到答案,她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也就真的没再理会。
门被关上,又被打开,她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润玉走到跟前,才看见她红着眼眶,泪珠像断了线似得簌簌下落。
他搂她入怀,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心痛的喘不过气来。“是我不好。”
“霜儿,你今日所受,润玉必会加倍偿还。”
她拽着他的衣袖,脱离了怀抱,“我不曾受什么委屈,不要为了我大动干戈。”
她的手有些凉,他用手包裹住,温柔的眼神里饱含深情,“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日后,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一日,我便会护你平安康乐一日。”
“我爱你,霜儿。”
没有什么比护你一世周全更好听的情话了,神仙的寿数很长,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不敢想像,这样长的时间里,都有他陪伴着,她又何其幸运呢?
“润玉,我在园里埋了种子,等花开了,我们一起去共赏芳华,你说可好?”她倚在润玉肩上,仰着头问他,泪痕干在脸上,楚楚可怜的爱娇模样,润玉轻言了一声“好,”见她疲累的厉害,便哄着她睡下。
霜花醒来时,他还守在身边,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只要再调养一番,定无大碍,想来,应全是他的功劳,种些灵芝来给他补补身子也好。
她悄悄的下了床,寻了个肥沃的花盆来,鼓捣了半天,才心满意足的收手,熬个灵芝汤,这些,总归是够了。
她也不小气,给旭凤送去两颗,天界这里,可没有花界疗伤救命的好东西。
夜里出门时,润玉特意留了灯,这几日,她睡得昏沉,他心中总是不安,走的时候特意嘱咐邝露好生照看。
穷奇一事,天帝恩赐赤霄宝剑,旭凤得了令,这两日便要赶往忘川,他心中记挂着她的伤势,也只能当一回梁上君子,趁夜里来告个别。
见她睡着,他便站在一旁,自顾自的说着话,若是吵醒了她也好,这样也能好好的说上几句话。
不过想想,还是不要了,醒着,反倒不如这样自在了。
“平日里见着总是牙尖嘴利,如今受了伤,倒是安静了许多。”旭凤皱眉,轻叹了口气。
她的额间出了层薄汗,睡得不太安稳,旭凤上前,枕边备好了帕子,正好为她擦了汗,便见她眉心越皱越深,痛苦不已,凑近了,隐约能听到口中呓语。
霜花知道这是梦,可她挣脱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旭凤与润玉互相残杀,却无法阻止,如同天魔大战时一样,她只能拼死保锦觅一缕残魂,那之后如何了?润玉活着或是死了,她都不知道,她想知道,她深爱的人,是否过得平安康乐?
她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润玉从天上掉下来,似是入了魔,再不复昔日神采,面目全非,她像是被抑住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旭凤越看越觉不对劲,手搭上她的额头施法探查,聚精会神间,猛的被她拉住手。
“不…不要……”
“凤凰……”
她在唤凤凰……
心猛的一颤,压抑许久的情绪便如洪水倾泻般倾轧开来。
“霜花……”他轻唤,指尖在她的脸颊上摩挲,极尽温柔缱绻,“霜花,这几日,我要去魔界查探穷奇踪迹,可惜你身体尚未恢复,不能带你一块去了。”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再与你细说。”
这般深情,连邝露看了都于心不忍,然这番话,那床上睡着的人却是注定听不见了。
她这昏睡的病症润玉百思不得其法,到底是持续了几日才自然好转,白止来过几次都被他连哄带骗的挡了回去,那日夜里旭凤来过他也是知道的,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些觊觎他未婚夫人的人,交给他处理就好。
唯有一事,被润玉压在心间,迟迟不敢开口。
她近日梦魇实多,魇兽吞吐梦珠,她梦中所见所思,润玉都一并知晓,连同那日她在梦里,唤水神爹爹的事,润玉都曾见过,便更百思不得其解。
进门的时候,润玉正在查看梦珠,魇兽乖巧的趴伏在门口,见她来了才懒洋洋的起身,亲昵的在她手背蹭了蹭。
“润玉。”她出声提醒。
拂袖间梦珠顷刻消散,他牵起嘴角露出温润的笑意,“霜儿,你来了。”
他惯会隐藏自己的情绪,霜花也不点破,只道:“前几日睡得多了,就连夜里也不眠了,润玉,我们一同去凡间走走可好?”
“好。”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只要能与她在一起,便是放弃这天界浮华,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