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他的声音有些哑了,仿佛被烟熏过了一样。
我和徐归远一起踏入了北方凛冽的秋风中。
这里的蓝天很少见,天空和大地一样昏黄,人们步伐矫健,行色匆匆,身在其中,仿佛变成了被裹挟住的一颗毛线球。
在一所理工科院校,我依然是经济学院最不起眼的一个普通学生。
可徐归远像过去的很多年一样,站在一群面容模糊的人中间,成了最显眼的存在。
从前,徐晚来会说那些情动的小女生不自量力。
可我照照镜子,是绝对没有底气这样说的。
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像极了后宫不得宠的正宫娘娘。
即便过了很久,我依然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有那样侥幸又可笑的念头。
我以为自己能在异乡陪在徐归远身边,就是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室友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故作羞涩地说了一句。
苏钦你猜。
旁人缄默不言,默认了我的得意。
初冬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徐归远要过生日了。
他打我宿舍的电话,声音惯常温柔。
徐归来就在学校后门的火锅店,你一定要来。
我满口应下,挂了电话就开始盘算着,天时地利人和,或许可以放手一搏。
宿舍的姐妹们帮我挑了大半天的衣服,还有人拿出卷发棒帮我烫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发型。
她们给我打气,调侃道:“水到渠成的事就不要紧张了。”
寒冬腊月,我狠了狠心,裸着小腿出去了。
一走出宿舍楼,外面就飘起了小雪。我一路疾跑,生怕自己得了老寒腿,下辈子要卧病在床。
就连王琳凯打电话来,我都没接,点了拒听。
我准备得那样充足,远远看见徐归远在座位上等着,便开心地跑了过去。
外面天寒地冻,窗户上结了一层冰花。
徐归远缓缓地推过来一杯蜂蜜水。
徐归来冻坏了吧,我该去接你的。
我欣喜地摇了摇头,握着水杯取暖,低下头正盘算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徐归远突然站起身。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位身材高挑,面容白净的女孩走了过来。
徐归来早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都是同乡。
徐归来苏钦,小笙也是一中的,我是没见过她,你有印象吗?
那天晚上徐归远说了很多的话。
他看起来很高兴,对于能在大学遇到心上人,他心里满是侥幸。
我踏着雪回了宿舍,在门口停了半分钟,爬上了天台。
寒流来势汹汹,北风也紧。
我在周遭空无一物遮挡的天台站了很久,挂了徐晚来的一个电话。
她的名字像一个记号,在手机屏幕上闪烁时,我觉得自己便是她曾看不起的那群女孩中最不自量力的一个。
手机安静了几分钟,王琳凯的电话来了。
夜空辽阔,雪花纷纷扬扬,像极了星野。
那时我心里想着的都是它们再也无法汇成一束光亮落入我的生命中,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最需要的是哪一颗。
我哭了很久。
几乎是按下接听键的同时,我就像一台衰老的发动机一样,“咕噜咕噜”的结束了自己的伪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王琳凯呢。
他一直沉默着,就连呼吸声都过分得轻了。
我沉浸在一种不知是失望还是羞耻的挫败感中无法自拔,带着哭腔絮絮叨叨地向他描述我如何被徐归远伤心。
而他像是身处一片幽暗的海底深处,静得让人发慌。
苏钦你在听吗?
我哽咽地问。
王琳凯那时才说了第一句话,他的声音有些哑了,仿佛被烟熏过了一样。
王琳凯苏钦,你别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