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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糖姜丝

短篇系列文

澜城的天,也如同它的名字一般,雨水,总是过分的充足。

 

雨不大,总是细如牛毛,落地无声,但足够长久。刚到澜城那会儿,我每天都会提着鞋子,穿过狭窄的小巷,来到他家门口,敲响他家的门。

 

在这个总是见不到太阳的城市,卖的最好的,永远是烘干机。

 

我听着烘干机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手里捧着红糖姜丝,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那声响在我的喷嚏里结束,金硕珍把衣服取出来,放在我身边,看我在沙发里缩成一坨,伸着几搓没干的头发。

 

姜丝茶还在冒着热气,头顶的暖风就驱逐寒冷。

 

"你是笨蛋吗?又不带伞,第一天来澜城?"硕珍拿着吹风机,温柔的撩拨着我的发丝,即使话语中的嗔怪不减,但那温柔也还是十分明显。

 

"emmmm,你又不是不知道,做销售的,总不能谈客户的时候随身别着把伞吧,呼呼~~~"手里的姜丝茶微烫却不辛辣。"那你就不知道早点回家,大老远的跑这儿来,冻感冒了怎么办?"

 

“我跟珠珠的那点工资,哪够买烘干机啊,口家,还不是湿漉漉的一身。"

 

干燥的头发垂下来,硕珍拽下我裹得紧紧的被子,给我一件一件的套上衣服。暖暖的,不知道是烘干机的余温,还是来自他的温暖。

 

我窝在他怀里,埋在他颈脖处,嗅着他的气息。

 

“呐,现在我身上不就跟你一个味道了吗。"金硕珍的怀抱,那么温暖,即使窗外永远淅淅沥沥,他的怀里,也永远是晴天。只是啊,那种温存,并非永远。

 

我从实习生正式入职,以优秀的业绩,拿着一份颇丰的薪水。

 

我跟珠珠搬进新的公寓,两室一厅一卫,珠珠的稿费仍然那么微薄,我支付着大部分房租,即使是这样,她也还是过得十分拮据。

 

我跟金硕珍的离别,或许,就是从我买进烘干机的那一天开始。

 

从那时起,我没再每日跑去他家,给他带我爱的金枪鱼寿司,没再跟他吐槽我那个大腹便便的上司老板,我也没再穿过跟他相同味道的衣服。

 

我还喝他煮的红糖姜丝,只是次数越来越少。

 

我好像把工作当成了借口,从学会喝酒,到酗酒,从学会抽烟,到上瘾,从学会跟异性打好关系,到总是跟各种人暖昧不清。

 

直到有一天,金硕珍说出了那句话。却又如同早有预兆一般,我似乎没有想象的那样难过,没有眼泪,却总觉得喉咙干渴,所以高度伏特加,一杯接着一杯,直到烂醉。

 

珠珠有了男友,我们成了三个人同居,讲真的,我挺为她开心的。

 

有一天,珠珠在那个男人睡衣口袋里发现了我的内裤,珠珠打了我一耳光,骂我是婊子,她相信了那个男人的话,是我勾引了他。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的门背后,不哭,不笑,就那样安静的坐着。

 

我是在梦里被金硕珍抱进医院的。

 

我喝了三天的酒,抽了三天的烟,三天三夜不曾合眼,硕珍说,我差一点猝死。我只是用布满血丝的双眼冲他笑笑。

 

其实内个时候,除了死,我想不到更愉快的逃避方法。

 

往往,事物总是祸不单行,有时候,种种叠加在一起,捂的发烫。

 

像澜城的夏,为物质的发霉,铸造了温室,高温,湿润。

 

"硕珍啊,我的钥匙找不到了。"

 

"别急,看看你衣柜第三个抽屉里的大衣口袋里有没有"。"啊,找到了"

 

"硕珍啊,那个胃药喝几次来着?"

 

"一次两片,一天四次,记得饭前喝,少吃多餐。”

 

我们和好了吗?不,我只是早已习惯了有他的生活,忘不掉,也离不开。

 

从前,我一直不知道我对他的依赖有多深,直到现在分开,才明白,有些事,习惯了,就再也改不掉。

 

我总是打着电话,问他该怎么煮饭,问他该怎么洗滴了油渍的白衬衣,问他我的东西丢在哪儿,问他我该在什么点做什么事。或许我忘了,我们早已不再是情侣。总是这样,大概是过了很久。

 

有天,我耐着性子,想要烧一道鱼,在调配酱汁的时候,却显得笨拙,我再次拨通那串电话号码,他教我如何放,放多少,教我如何翻面,如何勾芡。

 

在我正要起锅的时候,他沉沉的低音呢喃"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教你了。我就要结婚了。"

 

   一时间,锅子碰到了铲子,铲子撞掉了碗,碗带下了筷子,他在电话那头听着这头的乒乒乓乓,喉咙处紧紧锁住。

 

我似乎在那一刻窒息,慌张的蹲下身子收拾,却被打碎了的碗划伤了手。

 

突然觉得,我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失落且无助着....“你爱她吗?”

 

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跪在狼藉里小声哭泣...."我爱你啊,我爱曾经的那个方阿米啊!"

 

秋风捧起窗帘

时常觉得寒冷

那就

 

煮一杯红糖姜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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