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贰拾捌

【今生】·贰拾捌

李白飞速地在医院人海中穿梭，却始终看不见熟悉的那个身影。

“抱歉。”猛地撞上一个人，他停了下来。对方慌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化验单，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李白望着那仓促逃走的身影，总觉得那栗色双马尾和发辫上的翡翠绿蝴蝶结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然而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细想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来到医院前台，要了一份近期的手术患者名单。

由于翻得太快，理所当然地没有看到前几天病人一栏中的“王昭君”。

终于看到了自己锁定的目标，他指着这两个字颤抖着问：“请问您对这个患者还有印象吗？”

阿珂接过来看了看，之前的记忆顷刻间涌来。她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心中的悲伤：“病人......已经去了。”

“那她的家属呢？”

王昭君捧着一束花，和张良并肩站在一处寸草不生的山坡上。

这是他们儿时最喜欢来的地方，也是在这里，她和李白.......

她抬眸，果不其然，昔时那开得灿烂的樱花树已经凋零，花瓣也辗转成泥，垂垂老矣。

多像他们之间过期了的约定啊。

王昭君苦笑，转回身，虔诚地将花放好，跪下，像是一个最忠诚的信徒见到了自己的主。

她说了很多。

从她们相见，到成为朋友，一点一滴，哪怕是最寻常的小事，也被她细细说来。

张良在此期间，一直默默地在一旁听着，和一个突然被抽取了生命力的人所差无几。

“你放心，欠你的，我会让他们十倍奉还。”双眸闪过一丝冷意。

起身，她跌跌撞撞地走下山坡，到了一半，却发现没了张良的踪影。

她回头。

张良还在那里，只不过走到了断崖处，衣角随着风猎猎飞舞，充满了张扬不羁的味道。

不知怎的，王昭君的心猛然一紧。她急忙走过去，大喊：“张良——”

“昭君，你知道吗，上一次你带我体检时，我事先和医生约定好了。后来又去了一趟，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没想到阿宓这个小讨厌鬼，还是比我先走一步。”张良温文尔雅地冲她一笑，一如他们初见的时候。

王昭君想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不断往前，徒劳地重复：“你回来。”

“我这就来。”张良轻声道，王昭君正要松一口气，却猛然意识到——

这根本不是说给她听的！

“阿宓，地狱太冷，我来殉你。”

他回首望了望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在这光线的映衬下山河显得更加秀美瑰丽。随即，毫无留恋地一跃而下。

天空中不知是谁的风筝，终于断了线，摇曳着，跌跌撞撞地坠落。

王昭君先是愣住了，而后发出凄惨到极点的笑，慢慢地，慢慢地跪下。

没有了。

这世上，爱她的，她爱的，没有了，统统没有了。

她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她披荆斩棘哪怕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的事，她为了自己爱的人所向披靡的信念......

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