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一刻
成溪惊讶的语气,泠雪夜听的很是清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 终于立身。”这是他在书中看到的,也是他一直向往并觉得亏欠的,“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他怕是做不到了,这样的他有愧于父母。
《劝孝歌》中说:“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泠雪夜记下了前句却在忘了后面还说:“一尺三寸婴,十又八载功母;称儿干卧,儿屎母湿眠。”而这些成溪没有给他。
母苦儿未见,儿劳母却并没有不安。
《诗经》中说:“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泠凌霄为父不慈,泠雪夜为子却孝。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可泠雪夜可曾体会过?书中教他孝顺,却忘了教他反抗。
为人父母天下至善?
“眼睛是怎么回事?”成溪努力的收起自己波动的情绪,不觉的握紧了双拳。
怎么回事?难倒要说被自己的亲爹弄瞎?泠雪夜低下头,有些慌乱。
“说话。”成溪似是没了耐心。
“夫人,他又犯了什么错?”温玉还是放心不下泠雪夜,再次走了回来。
听到温玉的声音,泠雪夜急忙看向温玉,并对他使手势,要他离开。
“你有事?”成溪语气冰冷,对话被打断,她很是不悦。
“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折磨他?”温玉不泠雪夜的阻拦,将藏在心理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温玉。”成溪声音很大,眼中尽是怒火,随后一掌朝着温玉打了过去。
成溪挥掌的瞬间,泠雪夜便挡在了温玉身前,眼睛看不见,听觉很是灵敏,虽然已经是收了力的一掌,可还是让泠雪夜吐了一口血。
“娘,您要打就打我吧。”泠雪夜被温玉扶着。
成溪轻哼了一声,拂袖离去,刚刚看到泠雪夜吐血的样子,心理闷闷的,堵的慌,让她感觉很压抑。
“我说你就是傻,我用得着你来替我挡着吗!”温玉一边埋怨着,一边心疼着,“我看啊,我至少得少活几年,天天被你这么气。”
泠雪夜只是虚弱无力的微笑着,刚刚那一掌他伤的不轻,眼下呼吸都会牵动着内脏,随之便是巨痛。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俩个少年的身影被月光拉长。
屋外月光下的小路上没有一人,只能见到树的影子,微风吹过,树叶摇曳,地上的影子也随着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姿态,远远望去,还可见依稀的灯,时隐时现。
成溪的屋子里,一盏烛光,自那孩子离开后,她便一直失神的坐在那里,脑中不断的浮现方才的情景,怎么就吐了血?还有那双眼睛又是为何?
思绪飘飞,那些年那些片段,不断的扰着成溪,记忆中那个孩子如今已是少年,什么时候开始那孩子长大了呢?如果没有那些事,是不是她也可以给那孩子母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
成溪第一次觉得当年给那孩子下蛊是错的。
将所有蛊虫放在那孩子的身体里,蛊虫们自相残杀,勇者胜,最后活下来的便是蛊王,记得那时那孩子痛的狼狈跪求,甚至是撞墙自杀,那样一个懂事的孩子,那样一个容忍的孩子,要不是真的受不住,又怎会如此,可即便是那样,他还是挺过来了。
那个时候,他得多痛?多无助?明明屋子里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救他,他唯有死扛,唯有坚持,那日的情景再次浮现。
“我的孩子…”成溪不自觉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声音有多颤抖。
这一刻,她是真的为了那个被她忽略已久的孩子心疼了。
生子之痛她无法忘记,那个孩子也是她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啊,如果说还生育之恩,这么多年也还清了,如果可以选择怕是那孩子不会再选择做她的孩子了吧?
辗转折磨,真的不会恨吗?
泪水,竟不觉的流了下来,有些情感,似是已经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