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影重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师傅慈宁真人处于危险之中。即便是相隔甚远,他也依然能感觉到那枚棋子的凌厉气势。
若是这一下真让慈宁真人被打到,恐怕轻则筋脉寸断,重则有性命之忧。
时隔半年,当初那个天真弱小的师妹风恋晚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她,谈笑之间就可夺人性命。
他知道自己师傅以前针对过她,但是那终究是对他有着养育之恩、教导之恩的师傅,他还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师傅被伤。
是以,他伸手阻拦了下来。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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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挡在慈宁真人面前的少年。
一身蓝白相间的衣袍,墨蓝色发丝用发冠固定住,五官清秀,浅灰色的眸子里装满了焦急和紧张。
只一眼,风恋晚便收回了视线,云淡风轻的,语气略带了一丝戏谑,“真是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在场的弟子哑然失声,连慈宁真人和寒师兄都敢这样戏谑,她怕不是吞了雄心豹子胆吧?
寒影重:“……”
压下心底那股羞耻感,少年再次抬眸看向风恋晚,语气急迫,“放过我师傅!”
“哦?我为何要听你的?”少女饶有趣味的摸了下下巴,整个人满满的恶趣味。
少年倏然捏紧拳头。
是啊,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两人上下对视,一个眸中含笑,一个面容僵硬。
一个笑意不达眼底,一个内心因愧疚而窘迫。
在场的弟子们首先忍不住了,纷纷为寒影重说话。
“不过是一个杀害同门,手刃亲师的叛出宗门的罪犯,还在这跟寒师兄谈笑风生,真不要脸。”
“慈宁真人好歹是她长辈,连长辈都敢下杀手,太残忍了。”
“她可是连自己亲师傅都杀死了,慈宁真人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她当然能下杀手。”
“那么多同门师兄弟惨死她手,她半夜都不会做梦么?”
“啧,像她这种人,冷血无情,怎么可能会午夜梦回?怕不是心里还爽快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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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恋晚略显讽刺的勾起一抹笑。
虽然她没有了历劫时大部分的记忆,但是她绝不会做出此等欺师灭祖之事。这些弟子,恐怕是被有心人的刻意欺瞒下误会了。
不过,能这么轻易的被骗,恐怕那人是他们极为信任之人,被信任之人背叛欺骗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寒影重看着少女被众人编排却沉默不语甚至是嘲讽的笑了的模样,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说不出口的痛苦。
明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他却不能说出口,实在是……太憋屈了。
少年垂于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捏住,眸底深处藏着满满的挣扎,连额角都出现了虚汗。
“啊呀,听你们这么说,你们当时是亲眼看见我杀死那些弟子么?”少女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眼底都是闪烁的寒光。
“没有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你们这副丑恶的嘴脸,真是让人想要永远的让你们闭嘴呢。”
“呐,你们说,让一个人永远闭嘴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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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面前的风恋晚依然笑容满面,但是所有人都从心底生气一股寒意。
眼前的少女笑的时候,总能给他们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
处于青春暴躁期的弟子最终还是血气方刚的,当下就有人鼓起了八辈子的勇气开口,“你,你别在这里混淆是非。寒师兄可是亲眼看见的,我们有人证。”
“就是,寒师兄可是最为公正的,他都说了是你那就是你。”
有了出头鸟,大家就没有那么顾忌了,第二个马上补上,毕竟枪打出头鸟,法不责众。
慈宁虽然对风恋晚有诸多偏见,但是在此等大事上还是保持着谨慎的,她淡淡的问道:“重儿,真的吗?”
睫羽微微抖动,投下一片淡青色的阴影,遮住了少年眸中的思绪。他抿紧了唇瓣,脸色一瞬间有些苍白无血色,“是。”
仅一个字,就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般,让他一瞬间有些腿软。
就连此时的阳光,似乎都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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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们瞬间炸开了,叽叽喳喳的出声,他们说了什么,风恋晚并未在意,也不想知道,她现在眼里只有那个少年。
直觉告诉她,他是知道真相的。但是此刻,他说出口的话,让她心底对这个宗门的最后一丝期盼彻底消失。
说来可笑吧,明明这个宗门害她至深,她却还对它有一丝期盼。
少女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脸上甚至还挂着笑容,只是她心底到底有多失望、有多冷,只有她自己清楚。
自此,她心里不会再有任何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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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从心底上认为你是个公正的人,看来,我真的是高估你了呢。”不过一瞬,风恋晚便恢复了原本的慵懒,没有一丝异常。
熟悉风恋晚的人都知道,一旦她开始用这种慵懒的调子说话时,十有八九就是不悦了。
也意味着,这时候的她,最没有耐心,多瞎比比一句,下一秒肯定发脾气。
可惜,有些人可不知道,沿着作死这一条路上越走越远。
“明明是你欺师灭祖作恶多端,却反过来指责寒师兄不公正,你还要脸吗?”
“寒师兄才不会被你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妖女,血债血偿!”
面对这些责骂声,少女垂下眼睑,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一字一句说的特别清楚,也特别慢。
只听见她轻声道:“妖女么?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你知道上一个叫我妖女的人在哪么?”
“想让我血债血偿,那也得你们有本事再说,没本事在这里瞎嚷嚷算什么?不觉得有些好笑么?”
话落,现场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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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恋晚:既然你们叫我妖女,我不介意当一回妖女,毕竟让‘无’变‘有’也是很有趣呢
说出妖女一词的弟子:我现在收回还来得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