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这些年我从未离开，也未曾留下。”凌霄眼眸垂低，目光生寒，只是眼底还是有一丝柔情。

　　“你变了，这些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秦宁淡淡的问道，凌霄举手投足之间与之前的少年相差甚远，似他又不似他。

　　他变的更加沉稳，内敛，且冷漠了。

　　“我便是我，变与不变有何不同。”凌霄负手转过身看着秦府的那棵百年老树，伸出手掌心便是一片落叶，他就像这片枯萎的落叶，即使颓败，也曾经存在过不是吗？

　　“你这副伤春悲秋，故作冷漠之姿的神态真是令人讨厌。”秦宁不知怎的，看到凌霄这副模样定是知道这些年他受了不少苦，本该是隐隐的心疼，但她就是不喜欢凌霄这样什么都藏在心里，她再心疼，也无从下手。

　　“你可知，我就要成亲了？”话锋一转，秦宁端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茶，悠悠的道。

　　凌霄身子微微一震，下意识将手里的落叶捏的更紧，随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松开手任落叶自由飘零后故作镇定道“我知道，所以我想在你成婚前再来看看你。”

　　他这细微的动作被正在倒茶的秦宁看的一清二楚，秦宁暗自一笑，嘴角微微上扬，可在听到凌霄后面的一番话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今日一别，永不相见，你我情谊便到此为止。”凌霄冷漠道。

　　秦宁微微睁大了眼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眨了眨眼，努力逼回眼里渐渐溢出的泪水，“你消失多年，今日突然出现，就是为了来和我恩断义绝的吗？”

　　凌霄点了点头，强压下脑海中翻涌的情绪，面上呈现出的是截然不同的不容置疑的神情。

　　“你可知我万万是不愿嫁与那人的。”

　　“嫁与不嫁，与我何干？”

　　“呵，与你何干，你能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当真从未对我有过一丝的情意吗？”

　　凌霄沉默不语。

　　秦宁继续道“不敢承认吗，枉我等候你那么多年，等来的就是一句与你何干。”

　　凌霄纵有千言万语，现今也无法与她过多周旋，所以他狠下了心，斩钉截铁道“你莫多说了，今日一别永不相见，望保重。”说罢起身，轻功一现，白衣袂袂，终是无影。

　　秦宁没料到他竟真的狠心离去，一时间无法接受崩溃的坐在地上大声的哭出来，泪如泉涌。

　　故事听到这儿，我摇了摇头叹息，昔日凶残狠虐的秦二小姐的形象已在我脑海里消失无踪，徒留下的只是对一个痴情女子求而不得的同情。

　　“所以她在大受刺激下当晚便用刀毁了自己的脸是吗？这既是对这封建婚姻的抗议，也是对所爱之人离去的憎恨。这女子，未免也对自己太狠了。”

　　“司命大人说的是，小姐的确是因为这些原因对自己下了狠手，不过在小姐即将出嫁之际，因为偷听到她大娘和大哥想要谋害她的弟弟的消息，更是不敢离开家，于是诸般无奈之下，小姐便毁了容，改了性子。”棠梨这话倒是又提点了我，秦宁还有一个弟弟需得她保护，这一刀刀割在脸上的疼痛，即是为爱，也是为情。

　　“所以司命大人你有所不知的是，小姐她平日的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殴打下人，全是为了三少爷。秦府的下人几乎全被大夫人买通，处处要至三少爷于死地，小姐纵是百般防范，也终是着了大夫人的道。”

　　“那次三少爷被害的厉害，险些一睡不起，小姐一怒之下将相关之人打个半死，从此几乎无人再敢接着服侍三少爷的差事，小姐的疯起到了威慑的作用。”

　　“原来如此，那为何我观你在下界也不时遭到你家小姐的殴打，既然你们主仆情深，她又为何下此重手。”这才是我最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其实小姐并非真的打我，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当时我被买进府其实是大夫人做的手脚，大夫人私下里让我去服侍小姐取得她的信任，然后趁机害死三少爷。”

　　“那时我与小姐已有情谊，万万不可做这没良心的事，于是我将此事告知小姐后，小姐便想出了这样一个对策……”棠梨正想接着说，不料却被九玄打断。

　　“这个对策便是你假意随了大夫人的意陷害秦安，秦安装病，秦宁假装受弟弟刺激后更变本加厉，愈加疯癫，意识不清。”

　　“此计蒙了大夫人的双眼，让她以为留你在你家小姐身边便可以继续迫害秦安，殊不知一切都是你们的计策，只是为此你受了些皮肉之苦，可有后悔？”九玄的这一席话听得我很懵，他下凡之际若不是月老儿乱牵红线，本应该是个局外人，他怎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九玄看着我疑惑的神情，轻笑一声，用扇子敲了敲我的头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我除了默默的翻白眼什么也做不了。

　　“小姐待我这般好，这点苦不算什么，这计策也是十分奏效，保得了三少爷一时平安，只是后来……”

　　“只是后来戚君的介入，让事情发生极大的转变。”九玄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在旁的戚君，眼底有些道不明的光。

　　“芙菱怎觉得是帝君的介入才让此事变味的呢。”

　　“哦，从何说起？”九玄饶有趣味的看着我。

　　“若是帝君下凡不与戚君结交为友，我便不会为你俩书写命运，若是你不与戚君结交，便不会遇见秦宁，就不会有后来三人的纠葛了。

　　“这么一说，倒是吾的不对了，芙菱，吾若不听你今天一言，还不知你竟有如此歪理，真是让吾刮目相待啊。”九玄听了我话颇有些不快，我暗暗吐了吐舌头，谁让你有事儿没事儿不在天界好好养老总往下凑。

　　“你可知为何吾会被纠缠其中？”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悉听尊便。

　　“为何吾方才所说是戚君介入，那正是因为秦宁容貌被毁后被戚君知晓，他放不下，才又回来与秦宁一叙，接着才发生了后来的那些事。”

　　“我当时与他是至交好友，对他的事也了解一二。戚君凡体也就是凌霄对秦宁一往情深，至于他后来为何会伤了秦宁的心，也是有苦衷的……”

　　九玄现在充当故事的演讲人，我当听众，这场面看起来甚是滑稽，不过听他演讲一番，我慢慢转变了想法，不经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原来凌霄在失踪的那年是被一个江湖组织虏了去，而且是代替秦安去的。那年这个组织盯上了出门在外的秦安，本想看着年纪小，将他绑着去，培养成一名训练有素的杀手，不曾想被凌霄跟踪，后凌霄救人未果，为保护秦安，凌霄自愿随他们被培养成一名杀手。

　　难怪凌霄再次出现时戾气重了些许，原来是受了此等遭遇。

　　若干年后凌霄虽成为一名冷血杀手，但他本心不坏。后又偶遇李政，两人志趣相投，把酒言欢，成为至交，无话不谈。当李政听闻他与那秦小姐之事后曾还劝诫他勿要耽误如此好的一个姑娘的年华，彼此爱慕便成全自身吧。

　　可凌霄觉着他脱不开身，贸然相见可能还会将秦宁卷入危险，于是打消了见她的念头。后因秦宁即将成婚，实在忍不住才出来见了她一面，迫于无奈说了些违心的话。

　　后又因秦宁面貌被毁再次相见，仍是口是心非，心痛之余却不能表露半分，只是让她忘了他，他早已有了喜欢的人，她不必如此作践自己。

　　秦宁乃是一烈性女子，岂是说放弃就放弃，为逼凌霄现身，她佯装疯癫，将李政绑至府中，软禁数日，说是喜欢上这人，要与他成亲。

　　李政一介文弱书生，惊讶之余也无可奈何，他知晓秦宁打的什么算盘。李政原本打算将真相告知于秦宁，只是正当他开口之际，凌霄也好死不死的闯进秦府来，将之带走，秦宁一见来人上钩，立刻上马追去。

　　李政随着凌霄一路奔波，在马背上被颠簸的半条命都快没了，下马后无奈的叹息，这闹剧未免也闹得太大了吧。

　　说实话，帝君沦落到此地步，我心里着实乐开了花。

　　李政与凌霄到了一个稍微安全的地方，凌霄扶着晕马的李政坐到树下，内疚道“李兄，实在对不住，我连累你了。”

　　“无事，只是你来的实在是太巧，我话都还未讲完，你就将我“抢”了出来。”李政按了按肩，凌霄抢人太过霸道，骨头都快给他腾散架了。

　　“李兄，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凌霄注意到了周围的一丝响动，随即转头对李政说道。

　　“请讲。”

　　“我其实倾心你许久了。”

　　李政听完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颤抖的起身，手指指着凌霄，“你，你……”

　　李政活了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奇葩之行径，也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的男女，竟都用他做靶子。

　　造孽啊造孽，李政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若是再这么当靶子，迟早被坑死，不如就趁此机会牺牲小我，让这出闹剧彻底结束。

　　李政本打算撞树重伤让那这两人醒悟，儿女情长这些岂可开得起玩笑，所以李政准备“赴死”来让她（们）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结果李政一鼓作气，朝树上撞去，不料却失了准头，一头撞死在树上。只留下一脸蒙逼的凌霄和躲在暗处的秦宁看傻了眼。

　　“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了，帝君你这死作的是相当是妙啊。”我向帝君竖起了大拇指，不禁佩服起帝君为友英勇就义，舍己为人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