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四周寂静异常,偶尔有虫鸣声。
鎏茵靠在火堆旁边无聊的晃头晃脑,回头见陈子期坐在一旁安安静静也不睡,便出声道。
“哎,陈子期。我瞧着你也不打盹。我们这样干坐着无趣,不如你与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陈子期愣了片刻,弯了弯嘴角。
“都是些无趣的事。”
“你便与我说说,我还没听过凡人儿时的故事呢。”
鎏茵求的恳求,陈子期无奈的叹了口气,拢了拢外衫,目光里的思绪飘远了许多。
“我自幼身子不好,为了养病与我母亲常年留住在老家常州。她是个受人敬重的女人,很有主见,不拘言笑,对任何人与事都很严厉。听闻她与我父亲是先皇指的婚事,所以他们之间并没什么感情,也谈不上什么常有的书信来往了。”
说到此处,陈子期眼神暗了暗。
“刚开始是尴尬了些,可还有日久生情的嘛,更何况他们都有你了。”
鎏茵安慰道,陈子期无奈的笑笑,眼里尽是苦涩。
“我父亲丧时,她没有落过一滴泪。”
鎏茵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我父亲他一辈子为李家的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终年镇守在边防国线,极少回常州的家。我与他虽是骨肉至亲,却也是感情寡淡。后来他在战场重病,还是铖礼的父亲派人快马加鞭送书信接我去了边境,见了他最后一面。”
陈子期顿了顿,吸了口气重道。
“我与父亲之间素来相敬如宾,从未说过什么贴己的话。哪怕他临终前,也如是。”
鎏茵见他眼底有些湿润,却也半点不忍打断。
“…他临终前没提母亲也没提他的病,只叹着口气嘱咐我莫走了他的路。可能是边境冬日里刺骨的冷让他心凉了,衷心效力了一辈子,抵不过李家那人一点点的猜忌…”
陈子期话语里带着悲愤,哀伤心酸的味道更浓些。
……
鎏茵见得他一副伤心的模样,赶紧跳转了话题。
“那…小侯爷呢?你们儿时一起玩吗?”
陈子期晃了晃神,慢慢收起情绪,脸色缓和许多。
“铖礼从前也住在常州,我儿时体弱不能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去书院,只能在府里请师傅来授课。那时铖礼每下课都要翻进院里与我说话,讲他在书院的趣事。那时候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只要他来,我便觉得自己开心极了…”
陈子期目光柔和起来,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沉浸在儿时的回忆里。
……
鎏茵面上冷静,心底儿像打翻了醋坛子,酸的很。想不到这陈子期儿时这般寂寞,没爹疼没娘亲的。早早的与爹爹分离这点与她有几分相似,那小侯爷也算做了件好事,让他的回忆里还有些色彩。这般想着,再看陈子期时竟觉得心里有些柔软起来…
唉,这恼人的泛滥的母爱。
“咳咳,你放心,今后我们也是好朋友了。你我虽然一个是人一个是神仙,可友情无边际嘛。日后,你无聊的时候,便大可来青云山寻我便是。”
鎏茵拍拍胸脯,大无畏的承诺,又忽然想起画册子里的对凡人做约定的描绘,伸出个手指有模有样道。
“喏,拉勾勾,约定我们今后,生生世世都是好朋友!”
陈子期看着伸到眼前不熟练的摆弄着动作的手指,愣了片刻,随机笑逐颜开起来。
两手指弯在一起,勾住。
“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