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

　　楔子

嘎嘎——

乌鸦的叫声透着几丝阴郁。

皎皎明月下，如往日一般不见天日的乱葬岗，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积，在这一堆堆的尸体中，一具残破的躯体，忽然有了异动。

正在啃食腐肉的乌鸦也因这异动而仓皇逃措。

那具看起来还很“新鲜”的尸体缓缓睁开了双眸，慢慢地，爬了起来。“它”疑惑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臂，半晌，满是血污的脸上，有了松动的表情，似牙牙学语，吐出了他醒来的第一句话。

“薛……洋……”

……

夜幕将息，一直呆愣着的晓星尘这才似是回过神来。

他死了，是真的。

他又活了，也是真的。

可明明自刎时血液流失的寒冷，魂碎时的痛苦，都仿如昨日，怎么，就活了呢？

活着继续面对那个人吗？

他唇角微动，笑得凄怆。

他做不到。

死前的那个声音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你为什么不杀了薛洋？都是他，都是因为他，你才会杀人，才会犯错，杀了他，你就可以继续做那个清风明月的晓星尘了啊～

如千百人重叠呐喊的声音，似梦魇般，直直地压在他的心上，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滚开！”终是受不住那一声声的质问，他有些难受地锤了锤脑袋。

舍不得啊，修行这么多年，却只有那个人会逗他笑，尽管每次嘴上说着不去买菜，可那几年，做得最多的，也是他。

或许在知道他是薛洋的时候，有过不解、惊愕和愤怒，可不管他是谁，对自己好的，都是他啊。

明明是这样一个阳光的人，为什么会变得那样的陌生，好像，自己都不认识他了。

听他亲口说出，子琛，那些无辜之人。都是自己杀了的时候，心才会那么疼。

当剑刃刺入血肉中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时，他慌了，以至于薛洋到底还在说什么他已经彻底听不进去了。

他想，果然还是下不了手。

薛洋恶心吗？不，他才恶心。

连贪恋别人的温暖都不敢说出口，别人口中的清风明月，便是如此这般。

晓星尘浑浑噩噩地走了一路，心不在焉的他，这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次，终于，在跌入水坑后，他爬了爬，便不再动了。

天色从微暗变得明亮。

晓星尘在水坑里待了很久，想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了意识，但既是如此，他也不可能再死一次了。

　　无非就是这样活着罢了，总不会比那时更难受。

他努力的用仅存的右手支撑着起身，忽而便看见了不远处的青烟——有人在这里生火。

不由自主往前走去，然后，他见到了他醒来后的第一个人——一位少年。

少年盘腿而坐，头发被他随意地束着，一身白衣在这幽静的地方格外显眼，双手灵活地翻烤着野兔。

似是察觉到晓星尘的视线，举了举手中的食物，示意他过来。

“你……不怕我？”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既可怖又脏。

少年笑了笑:“我为何要怕？难不成——你是什么魔物吗？”除了那个人死时，产生过恐慌心烦的情绪外，他何时怕过其它的？

　 哦，真要算起来，他还怕苦。

不过，现在让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个用着他身体的“人”。

到底，会是谁？

“吃吗？，你来的这会儿才烤好的兔肉，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消化？”少年眼中透着几分揶揄。

　 毕竟，这具他曾经的身体，貌似已经成了走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