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漫长又枯燥，平日我常喜与友人出游，步行喧喧集市、船过黛山清水，本是逍遥快活，最近出门却是浑身不自在。
因为身后，跟了个不请自来者――又是那个王昭君。
我假装不经意地看了她好几眼，她似乎真是来赏山玩水，旅途不曾看我一眼，只是当我离去时，她也立刻踏上归程。
风雨欲来，船只有些飘摇，我擦了擦那把随我多年的铁剑，嗤笑一声。
刀俎鱼肉罢了，若是寻常女子，生了恋慕，只嘲笑她痴，而王昭君，则叫是蠢不可遏。
“扑通！”正想着，兀得听见一声落水。
“孩儿！我的孩儿！”不知是谁的孩子失足，随之而来的是妇女的哭嚎：“谁能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了！”
不会水，还不知道看好孩子，不是活该？妇人那叫喊声音也真是聒噪。
我闷闷地挠了挠耳朵。
“扑通！”没想到有了前车之鉴，又来一声。
“怎么今天净是傻子落……”我抱怨着，循声看去，却愣了。
水面蓝裙随波飘浮，渐渐沉入水底，再抬头，本来坐在舟上的人不见。
王昭君？她会游水？
船上无人再下水，皆屏气凝神，等待着结果，忽然见她一手抱起孩子钻出水面，一手划着水，明眸皓齿，朝着妇女粲然一笑，开始朝船游来。
四周一片叫好声，我看着她，不自觉弯了唇。
“不好！浪来了！”经验丰富的船夫看着水势变幻，变了脸色，慌乱喊道，“姑娘！快上来！”
空中黑云乌压压，水下波流暗涌，她挣扎着想要游向船板，却因越来越汹涌的浪和怀中孩子的挣扎，难以支撑。
“啊！”短促的喊声，她被卷入浪中，我心底一慌，下意识入水救她。
水里光线很暗，很暗，我微微眯起眼，在一片墨蓝中找寻另一片蓝色。
她刚被卷入水中不久，须臾，我便找到了她，显然因为过于慌乱的吐气，已经呼吸不得。
我嫌恶地渡气给她，接着迅速带着她向上浮去、脱离令人窒息的深河，落脚船板，将她放下。
“孩子，我的孩子！”那妇人匆匆从王昭君手里夺过小孩儿，即便是刚刚那种情形，王昭君竟也未曾松手。
小孩已经醒了，正哭闹，想来王昭君也没什么大碍，但迟迟不醒。
我盘腿坐在王昭君身侧，淡淡地看着她――双眸紧闭，细长的眉蹙着，唇瓣发白，海藻般卷曲的冰蓝色长发湿漉漉贴着肩膀，轻薄的裙衫下，姣好的身躯若隐若现。
“啧。”我莫名有些烦躁，脱下外衣将她的上身遮住，不过这女人就算被人看光了又与我何干。
不少人上来关照，我不耐烦地起身站得稍远，才发现围着王昭君的人里不见那个妇女。
“蠢女人。”我垂眸哂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昏迷的样子，“舍命救人，可人家哪有一分感谢你。”
余光中，那个妇人脸色微变，却始终不曾开口，也没有走近王昭君一步。
在风暴来临前，船顺利靠了岸。
“这条命给我留着，”我将酒壶从腰间扯下，瞥了眼还未苏醒的王昭君，淡道，“我还没动，别急着交。”
远处酒楼里，传出些微灯光，夜晚来临，该添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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