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总算是逃出来了……”王昭君一直跑到河边,回望见无人追来,才停下喘了喘气,力竭瘫坐在岸上。
“逃?我家是魔窟吗?”
闻此心下一惊,她循声看向河对岸,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李白盘腿正坐在对面一块大石之上,嘴中衔草,撑着脑袋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这狼狈模样。
“你,你又想取笑我?”她叹气,自暴自弃向后倒去,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那你便一次嘲讽完,放我归家吧,一夜未回,家里人会责怪的。”
“王昭君,你这可就是误读好人心了,”李白轻功几步过河,半立垂头,摸着下巴紧皱锋眉,“要是……你自己认得路,我这就走。”
说罢,作势往回走,王昭君当然自知仅靠她这方向感,三日都回不去,下意识坐起,拽住他的衣袖,“……别。”
“这就对了嘛。”李白顺势躺在她身畔,咧嘴笑道,一只腿翘起,倒是舒坦。
春日柔和的光透过树隙点在他身上,脸部细细的绒毛有如金光相照。
王昭君一时看的恍惚,竟不自觉入了迷。
她自负千年难得才女之名,腹有诗书万卷,典故缺缺少鲜,闲来微吟小诗几许,也是为全长安所乐道,此刻望此笑颜,却只觉书空无语。
似乎初见时,她也是这般感受。
“怎么,被本人迷的神魂颠倒、恨不得以身相许了?”李白斜睨了她一眼。
“那个男人后来怎么样了?”王昭君无视了在平日定要反咬他一口的自恋,眨了眨眼,认真地等待他的后续,不知怎的,昨夜醉酒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唯独这个故事记忆犹新,她是当真想知道结局。
“哪个?”李白语气凉淡半度,眸色渐深,他知道自己明知故问,却还是想拖延着,不愿回答。
“就是那对苦命鸳鸯啊?”她歪着脑袋,圆圆的眼睛透着疑惑,“那晚的故事倒还记得住。”
“我怎么知道,要怪也怪那说书人,故事还要留悬念,没个结尾。”李白颇有怨念地喃喃,随手摘了一朵白色野花,漫不经心在手中把玩,“不过……要是你是这个女人,你会恨他吗?”
“不会啊。”王昭君看着面前清如无物的水,起了玩心,步履盈盈,蹲在河边,皓腕轻转,连起水珠几链,想了想解释道:“有人曾劝我,上善若水,过去自己既是真心实意爱他的,便觉两厢情愿,互不相扰,后来才悟其本意,虽然闹得自己心死,却给了他成全,也算是为自己漫漫轮回积善攒德了。”
半晌,身后未有回应,她奇怪转头,却见李白望着她,神色太多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怎么,沾了水?”她慌忙举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擦,“你看看还有吗?”
“还是一样蠢。”李白轻笑,起身拍了拍白袍上的杂草,将手上的花簪在她耳侧,大步沿河走去,“跟上,带你回家。”
王昭君亦步亦趋,心道这花白得纯净,属实艳艳人世难有,在这大自然不起眼之处倒惊奇地生得繁滥。
“其实,故事无结尾,是因为还未完。”李白默了许久,开口道。
“如何?”王昭君侧目,有些诧怪,这事到此般田地,除了男人孤独终老或以身殉情,还能有什么发展。
“那人后来悔不当初,便想尽办法救女人,还企图重写命运因果。”
“这,这怎么可能呢?”王昭君惊呼,睁大眼睛,不可置信,“诸法因缘生,缘谢法还灭,他们分明就是没有结果了。”
“说不定呢。”李白耸了耸肩,看了眼王昭君,“他错过了那条正确的轨迹,也只能……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