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六年十月十二日,那天白日天气甚好,晴天万里,偶有几朵云飘过,却不作停留。离京都不远处,有一村庄,那里秋季总是桂花盛开,铺满山野,香气四溢,因此得名桂花村。
就在那日,夜晚突然狂风骤起,闪电交加,村庄里寂静的很,只有一处,传来一妇人的哭喊声,撕心裂肺。不多时,妇人声音减弱,随后传来了婴儿的啼叫声,洪亮有力。
那是个女婴,是这个家中的第三个孩子。可这个女婴的到来并没有让这个家中充满了欢歌笑语,反而加重了他们的负担。
随着日子的增长,这女婴长到了八岁,出落的很美,浓眉,大眼,却有些干瘦。
就在这一年,也就是玄真一十四年,不知为何,那年久旱无雨,百姓并无收成,官府不肯体恤,民不聊生。为了活命,百姓再也顾不得善良,孝悌,以及一切有道德的品质,他们抛妻弃子,抢夺野草,更甚者,食人肉,喝人血。
毫无意外的是,那个八岁女童被家人丢弃,任由其自生自灭。
那女童为了活下去,离开了桂花村,直上京都,一路走,一路觅食。可饥荒时代,吃的何其珍贵,怎可能轻易找到。女童无法,只好沿路寻水,用水充饥,就这样,她足足走了半个月,才抵达京都。
京都城门楼堵满了难民,他们想进城寻口吃的,可官兵们拿着武器抵着难民们,女童因为身材矮小,才堪堪钻过人群,躲过官兵,进入京都。
墨言“祖母,那那女童后来呢?”
墨言着急的摇了摇我的手,我笑着安抚了他,继续道我的故事。
沈长乐“后来……”
后来那女童走在京都的街道上,看着周围不同于自己以往看到过的风景,心里好奇却也害怕。
在这里的人们,似乎没有自己见过的那些人瘦弱,他们看起来很强壮,面色很好,并没有一点挨饿的表现。
女童走着,看着,看着,又走着。她停了下来,看见路旁的包子铺,她盯着包子,咽了咽口水,那老板见她一脸脏兮兮的,又瘦弱的很,便心慈给了她一个包子。
女童很少能吃到肉,尤其她又是饿了整整半月,她迅速接过老板手里的包子,正准备下口,却一眨眼,包子不见了。
是被人抢了。女童一抬眼,几个穿着与她相似的孩童围绕着她,比她高出不知多少。
女童踮起脚,想要够她面前孩童手里的包子,可那孩童举得高高的,女童够不到。
孩童“哼,你这脏兮兮的小孩,不配吃包子!”
那孩童哂笑了一声
沈长乐“给我!”
女童急切的想要够到面前的包子,却怎么也够不到。
孩童“这是我的地盘,你在我的地盘得了赏,自然要上交。”
那孩童理直气壮,看了看包子。
沈长乐“给我,我饿!”
女童有些站不稳了,她有些饿的急了。
那孩童笑了一声,直接把包子吃了下去。
女童愣住了,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扇了那孩童一下。
这孩童是这群小乞丐的头,挨了打,面子上挂不住,也顾不得打他的人是男是女,直接上了手,周围几个孩童见了,也纷纷加入了进去,他们用手,用脚,甚至用手里的木棍发狠的打着女童,女童无力抵抗,只能承受。她捂着头,身上的疼痛一下又一下的袭来,有一瞬间,她的意识要模糊了,她觉得自己也许要死了。
正当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时,周围好像安静了下来,身上也没有再迎来拳打脚踢。
女童微微张开眼,发现打她的人都消失了,而自己面前却又站着一个与她一般大的孩童。只不过,他面部白皙,穿着华丽,他的眼睛明亮而深邃。
女童不懂,明明看起来与她一般大,却又不像与她一般大。
只见他伸出手,弯下腰,背对着光,正对着女童,
沈落离“跟我走。”
女童失了神,像被勾了魂,伸出了手,与他一同离去。
墨言“然后呢,祖母。那女童与那孩童去了何处?”
墨言很是好奇,一双眼睛睁得通圆。
我正准备往下讲去,却一抬头,发现此时已快正午,只好作罢。
沈长乐“墨言,快正午了,你在我这呆的时间久了,你母后可是会怀疑的。”
墨言“可我想知道之后的故事……”
墨言有些失望,他低下了头。
我不忍心,却也不能坏了规矩。
沈长乐“听话,墨言,祖母的故事可不是一天就能讲完的。要是我今天一下子给你讲完了,你可就不来看我老人家了。”
我眨了眨眼,嬉笑了一声。
墨言“才不会呢,祖母的故事多着呢。”
墨言站了起来,对我行了礼。
墨言“祖母,我明日再来,你可要继续给我讲下去。”
沈长乐“好。”
墨言见我答应了他,便开心的离去了。
墨言一走,这永寿宫又只剩我一人,无比落寞。
永寿?呵,我从不期盼自己能永寿,也许我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二十岁,死在了那个亡国的夜晚。如今的我,不过是为了一个承诺,一个活下去的承诺,才苟且偷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就这么落寞的活着。
我用过午膳以后,都有一个午睡的习惯。因为只要我一午睡,我便能梦到从前,梦里的我还是年轻模样,回到了邵国,也回到了那个少年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