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暗红的岩浆在滚滚的黑烟的裹挟里喷涌而出,巨大声响向四周层层的压去,不断地有烧的通红的岩石被推到高空又疾驰落下,在烟幕的空中留下千万条火红的划痕,砸在泰罗的脚边。泰罗轻声地呼唤着:“表哥。”
闻言,一直没有动静的赛文终于慢慢抬起了头,直视泰罗。泰罗见赛文终于有了反应,心头一阵狂喜,然而在对上他的双眸之后,下一秒钟便将头扭向一边,不忍直视。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那里,不是没有情感,而是包含了太多,太多到,显得是那么的空洞,麻木。在他的印象里,赛文从未有过这种神情,就连赛罗出事那天,也只是显示了对贝利亚的愤怒而已。他踉跄的走上前,脑袋却又一阵眩晕感,一个重心不稳倒在地上。
胸前的计时器内再度适时地传来光能,那是严峻环境中唯一的温暖,努力消除着他身上的不适,减轻灵魂重创带来的影响。泰罗明白,这是现实中母亲以及所有的兄弟们在帮他,给予他鼓励,带给他光和希望。
泰罗紧紧攥住了双手。
大家的心意,我感受到了!
我一定,不负使命!
加油吧,泰罗!
有了光能的修复,泰罗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刚刚舒服了许多,他走到赛文的面前,虽然脚步还是略显虚浮,但较之刚才的站都站不起来已经好了太多。他看了看目光呆滞望向远方的赛文,轻轻搂住温和道:“走吧表哥,我们回家,赛罗他,无论在哪,也肯定希望能平安无事。”
赛文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微的波动,却移开了泰罗的手,轻轻的反问了一个问题:“泰罗,你知道从美梦中苏醒的感觉吗?”
泰罗一时怔住,无法答话。
寂静。
“我现在体会到了,”赛文自顾自的说下去,“美梦确实很好,但是只要醒来,那它就变成了这世上最毒的毒药。”
是了,泰罗反应过来,赛文原本以为自己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却突然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象,你所爱的人,你所憧憬的生活,都早已不在,任谁都会难以接受吧。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和其他的奥比起来,赛文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
赛文不是坚强的人,从来都不是,他所谓的坚强,只不过是把脆弱包裹进内心的深处,以冷静来当做自己麻木亦或是逃避的借口。这一点,泰罗看得透彻,其他的奥也看得透彻,唯独赛文自己,用这些来麻痹情感,用这些活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秋。看人一向看得透彻的赛文,却唯独看不懂自己。
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悲哀。
赛文从来都不是神,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奥,
仅此而已。
苦涩的情感自泰罗的心田涌出,赛文在他小时候经常安慰他,但他现在却不知道怎样去安慰赛文,所以他只是又上前了一步,并未说话,他想听听赛文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但是赛文的下一句话却差点让泰罗气昏死过去。
“泰罗,让我就这样走吧。”赛文的语调不起波澜,却犹如一颗炸雷震撼了泰罗的整个内心。
他万万没想到,表哥竟然起了死心,心中一急,语气也跟着激烈了起来:“表哥,你在想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想?!”
“让我死了吧,泰罗。”
“你……”
“让我死了吧,泰罗,你就让我去死吧!”
“你……就算你想死,只要你不解开心魔,不破除幻境,我也没办法逃出去!”泰罗咬牙切齿,“怎么,你想死也要拉我一起?你是想死,可我还没活够呢!”
“……抱歉,”赛文的脸上终于闪过一抹犹豫,“我不能破除幻境,连累你了。
“但是,既然这个幻境的核心是我,那么,只要我死了,幻境就能自动解除了吧。
“泰罗,我知道你刚刚说那番话的用意,只是,我注定要辜负你们的好意了
“因为我……已经受够了啊!!!”
“?!”
“那种感觉,我实在是不想承受了!有爱的人却不能保护他们,一次次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我而去,为我而亡,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想要解脱啊!”
面孔扭曲在一起,负面的情绪彻底爆发,脚下的岩浆随着这声怒吼直冲云霄,如一条火龙般咆哮着攻向孤崖。泰罗急忙抓住赛文滚向一边躲开被烧死的命运。
灿金的光粒从红色巨人的眼角中流出,化为星光消失在空气里,红色巨人的声中,竟隐隐带上了哭腔:“泰罗,求求你,让我解脱吧!!!”
怒火在胸中翻腾,愤怒至极的泰罗想也不想一只手掌直接挥了过去。
“啪!”清脆的声音在轰轰烈烈的环境中竟是如此的清脆。
刚坐起来的赛文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打他的奥,眼泪还未完全干涸的脸上多了一丝茫然。
“赛文,你以为这就是你的解脱?你错了!真正的解脱,是心灵上的释然,而不是灵魂的泯灭!
“你觉得对不起汀,对不起赛罗,但是你以为什么东西都是可以一死了之的吗?!
“如果你要这样,当初赛罗的牺牲又是为了什么?!你这样,又对得起赛罗什么?!
“赛文,我告诉你,你这样不在意他们对你的感情,把它当泥一样踩在脚下肆意揉捏,这才是真正的对不起他们!!!
“解脱?逃避?你以为这样他们就能回来吗?!!!
“你要是想对得起他们,就给我好好的活下去啊!!!”
泰罗一把抓住赛文的手,将它放在赛文的计时器上,那里,也有着从现实传来的光。
“赛文,你听到了吗?你感受到了吗?大家——都在呼唤着你回来啊!!!”
“呼——”夹杂着炽热高温的狂风如利刃般刮着二奥的身体,,他们所处的空间也越来越不稳定。赛文被放在计时器上的手没有移走,他听着来自现实的呼唤,有奥特之母的,有雷欧的,有艾斯的,杰克的,初代的,
甚至,在他的眼前,有一个红蓝色的身躯擦着鼻子笑着对他道:
“喂。老爹,这可不像我认识中的老爹哦!”
本已干涸的眼角再度湿润,赛文发现,他又要不争气的流泪了。
内心,再一次挣扎着,动摇起来。
突然,二奥脚下的土地碎裂,泰罗还来不及反应就跟着碎块掉了下去,当然还有赛文。此时的赛文再次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泰罗一把抓住赛文的手,想要飞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完全无法飞行。
望着越来越接近的赤红的液体,泰罗无奈的叹息一声。
看来还是逃不过被烧死的命运啊……
眼看身体就要接触到岩浆,突然泰罗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他震惊地看着不再流动的岩浆,不再下落的石块,不再发出轰鸣声的天空,猛的明白了什么,看向一旁的赛文。
此时的赛文已经抬起了头,冲泰罗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谢谢你,泰罗。”
他们的周围,碎片如蝴蝶般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