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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他死了

萧声起,一夜落花尽

  容妃处事公允,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皇后又一直在禁足中,后宫倒一直相安无事。独孤纤尘也落了个清净。

  “公主,闲云大师来了。”墨竹挑开湘绣双莲并蒂挂帘,身后跟着一身白袍的闲云。

  闲云以往穿的都是灰色的道袍,灰扑扑的,穿白色的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他背上还有个小包袱,看样子要出远门。

  独孤纤尘福神一礼后,见闲云之面容,一愣。闲云似乎一夜之间白了不少头发,面色亦有憔悴之感,突然之间仿佛老了十来岁。

  对上独孤纤尘诧异和奇怪的目光,闲云道:“唉,半月前我与楚云前往雪山,遇上雪崩,我侥幸捡回一条命,楚云却自此长眠于雪山。”说罢,又是长长的叹息。沉默片刻后,闲云掏出一支玉萧和一个天丝锦缎盒子交给独孤纤尘,便离开了。

  说是要去四方云游,大概不过个三年五载是不会回来了。

  墨竹在闲云说完的第一时间便回头去看独孤纤尘,可她是什么反应呢?面色如常,不见丝毫的震惊与悲伤。

  送走了闲云,墨竹再仔细端详了一下独孤纤尘,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公主不难过?”

  “人都是要死的,有什么好难过的。”独孤纤尘语气平淡的仿佛再说今天的天气很好。她随手将玉萧放下,这玉萧是她当年所赠,不会有错。再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朵雪莲,仿若新生,晶莹雪白的花瓣毫无瑕疵,有一股凛冽的清香扑面而来。

  独孤纤尘心中一颤,只看了一眼,便反手盖上。“拿去制药,不能辜负了一番心意啊。”

  其地有天山,冬夏积雪,雪中有莲,以天山峰顶者为第一。天山雪莲确实难得,那个楚云可谓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取来的……墨竹看了一眼冰冷淡漠的独孤纤尘,心中一颤。

  在墨竹转身的一刻,独孤纤尘脸上闪过一抹哀戚之色,稍纵即逝,很快就归于平静。

  “公主,今日逸王归京了呢。”墨竹轻声道。

  逸王,元诏帝一母同胞的弟弟。自元诏帝登基后便自请镇守边境。边境苦寒之地,他呆了足足七年。虽看着远离政治中心,却也掌握了一些兵权。

  “我们也出去看看吧。”独孤纤尘从小因为身子不好,一直跟在闲云身边,还从未见过逸王呢。这次逸王回京,想来是为了元诏帝的寿辰。

  “奴婢去准备马车。”墨竹点头。

  “没想到姐姐也去凑热闹呢。”独孤初瑶坐在对面,悠闲地品茶。她今天也算精心打扮过了,妆容精致,上着蝴蝶纹碧霞罗衣,下配散花如意云烟裙,披着银缎掐花外裳,一支掐丝银鎏金蝶恋花簪子斜斜插入堕马髻中。越发显得富贵端庄,面容艳丽无比。

  “皇叔回来,自然要去看看的。”独孤纤尘不冷不热的说道,完全没有要和独孤初瑶多说一句话的意思。

  独孤初瑶有气发不出,她真是不明白了,父皇母后都格外疼这个姐姐一点,论外貌论才情她哪一点比不上?而且她这个姐姐还是个病秧子,平日就闷在宫中,哪里有她好?

  冷哼一声,独孤初瑶不再说话。等出了宫门,到了街上,她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走了。

  “独孤初瑶的性子可远远比不上皇后。”墨竹摇摇头。不说别的,皇后忍耐十多年将独孤纤尘带大就是一份隐忍的心性。可独孤初瑶,大概是年纪小加上娇宠,手段能力俱是不及皇后,可好对付多了。

  “管她作甚么。”独孤纤尘根本不把独孤初瑶放在眼里。她那样,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去酒楼上坐着吗?”墨竹问。

  “不必了。”独孤纤尘掀开车帘,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热闹的叫卖声。记得以往威武将军打仗胜来归京,京中百姓都是夹道欢迎,一派盛景。可对于逸王,似乎就没有那么大反应了。

  真是个低调的人啊,怕不是这次回来,都没人记得起这号人了吧。

  “我们就在路边看看吧。”独孤纤尘下了马车,理平衣上的褶皱。感到莫名的视线,独孤纤尘敏锐的抬头。是独孤初瑶,身边还有几个男男女女,应是贵族子女。

  “公主,看什么呢?”独孤初瑶身边一女子问道,笑容有些谄媚。

  “没什么。”独孤初瑶收回目光,神情有些不耐烦。

  王玲慧颇有些气恼,她好歹也是尚书千金,独孤初瑶未免也太倨傲了吧。要不是永宁公主难以接近,她也不会费力讨好她了。

  只有永宁公主得到封号,足以可见这位公主的受宠程度了。可王玲慧也没办法,永宁公主几乎不出宫门,就上次在花灯会见过,她也未曾攀谈上。只有这初瑶公主,是皇后的女儿,又容易接近。

  王玲慧硬是扯出笑来,但心中还是有几分怒气的。

  待独孤初瑶收回目光后,独孤纤尘也不再看去,不紧不慢,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远远的有两个孩子嬉戏打闹着过来,独孤纤尘心中有些异样,微微皱眉。墨竹不动声色的往前一步,挡住了独孤纤尘。两个孩子见墨竹一脸冷色,没想到她们这么警觉,不由呆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重新打闹着往边上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公主,宫外的孩子也不简单呢。”墨竹笑笑,目光看向独孤纤尘腰上折枝绣浅粉色荷花如意纹荷包。荷包鼓鼓的,看样子是装了不少东西。

  独孤纤尘拨弄了一下荷包,她倒是没想到这个。上回出宫没钱,所以这次她特意带上了,没想到竟被人盯上了。

  慢慢走到了城门附近,刚好城门被守卫打开,几个人策马奔腾进来,待几人都进来后,门很快就关上了。

  独孤纤尘一眼便认出为首那人就是逸王。

  他骑得马俱与其他人不同,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体型健壮,毛色光亮,一看便是上等的好马。马背上的人更为出挑,长发用紫玉冠竖起,一袭雪色的长袍,面如冠玉,风神秀逸。

  倒不像是个将领,不过他本身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思索之际,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身上的荷包,用力一拽。独孤纤尘和墨竹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一个衣着破旧的小男孩在极速奔跑,一头栽进人群里,转眼就被淹没了。估计也追不上了……在光天化日之下,墨竹也不敢使出武功,只能干着急。

  “算……”独孤纤尘话还没说完,便见一个白影翩然飞过。兔起鹳落间,一手擒住那个小男孩,另一只手夺过荷包握在手里,看向独孤纤尘。

  独孤纤尘呆了一下,慢慢走过去。那个小男孩躺在原地,脸皱成一团,看样子逸王下手有点重啊,不过只是皮肉之痛,没伤及筋骨。

  逸王脸色冷淡,将荷包递给墨竹。

  “多谢。”独孤纤尘淡淡笑道,福了一礼。

  逸王没多说什么,飞身坐回马上。独孤纤尘目送着马匹绝尘而去,眯了眯眼睛,“你的武功较之他如何?”

  墨竹仔细想了一下,道:“若是单论轻功,应不相上下。不过逸王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我不可能及他。”她虽也是从小习武,但在宫中,玩的是阴谋诡计,根本不需要她出手,在打斗方面自然欠缺了不少。

  被忽视了的小男孩贼心不死,居然再一次抢过荷包,拔腿就跑。难道她长得太和善了,让别人都以为她好欺负不成?独孤纤尘嘴角勾起一个寒凉的弧度。倒不是缺这点钱,不过那个荷包上有她的名字,传出去就不好了。闺阁小姐的东西总是要格外慎重些的。

  墨竹跑出去追,小男孩是往无人的小巷跑的,也方便了她。墨竹追到没人的地方,几个纵身跃上屋檐,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独孤纤尘跟着墨竹的暗号到了一处破旧的土地庙。这土地庙里空旷的很,地面乱七八糟铺着稻草。墨竹站在那里,面前的小男孩一副要打架的架势,目光警惕的瞪着墨竹,紧紧护着身后的人。

  以独孤纤尘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他身后那人,是个女人。衣衫褴褛,虚弱的躺在稻草上,看样子病的不轻。不过……女人身下稻草铺的厚厚的,边上的东西也摆的整齐,这个男孩倒是有几分孝心。

  看来是想偷钱给母亲治病。

  “我不想与你计较,把荷包还给我。”独孤纤尘伸出手。

  小男孩看着她的手,那只手雪白干净,柔若无骨,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的手,和他们这种穷苦人家生满茧子的手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我娘需要钱!”

  墨竹冷笑一声,“你不是有钱吗?”她一手指着藏在土地神像。

  独孤纤尘顺着她的手看去,那里摆着一串珍珠项链,颗颗圆润,一看便是上好的珍珠,还有一支碧玉簪,也同样价值不菲。

  “那是我捡来的!”小男孩涨红着脸叫道。

  “呵,谁还把这些东西往外扔,让你捡不成?”墨竹嘲讽道。

  “哪里捡的?”独孤纤尘看着珍珠项链,心中一动,问道。

  墨竹一愣,小男孩也愣住,没想到独孤纤尘居然信了?其实他捡到这些东西后,也拿去当铺试过,那些人看他穿成那样,都说是赃物,还差点把东西抢了。

  “是有一天夜里,一群人,个个凶神恶煞的,还带着剑,抬着好多个箱子……”小男孩咽了口口水,“打开的时候我看见里面都是财宝。他们抓的时候掉出来了几样,我便藏了起来……”

  “他们把东西抬哪里去了?”独孤纤尘有些急切的问道。

  墨竹见独孤纤尘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便只能静静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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