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窟窿

天空阴云遮蔽，海面风平浪静。白色的海鸟鸣叫着掠过海滩，最后降落在苏寒笙的胸膛上。

　　海鸟对这个昏迷不醒的人类感到好奇，歪斜着脑袋注视着他。最后似乎是把他脸上的沙粒当成了麦子，下嘴猛啄了几下。

　　苏寒笙就这么惊醒了。

　　他惊坐起来，吓得白鸟“扑棱扑棱”拍翅而逃，转眼间消失在海面上。

　　脚底传来冰冷的感觉，苏寒笙低头看去，浪花正一下一下拍打着他双脚。不止是下肢，他浑身都湿透了，左臂上的伤口也裸露在外，原本包扎伤口的薄布已经不知所踪。

　　苏寒笙捂住伤口，不然这狰狞的画面会让他觉得更加疼了。站起来后，寻视了一圈周围，苏寒笙发现了其他的少年，他们仍处在昏迷之中。

　　他在沙滩上踉踉跄跄地走了十几米，过程中不小心踢翻了一只巴掌大的海龟，这片沙滩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小海龟。

　　“陈浩渺，醒醒！陈浩渺！”苏寒笙蹲下来轻轻拍打陈浩渺的脸颊，后者慢悠悠地转醒。

　　陈浩渺醒来后脑袋里明显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苏寒笙，又望了一眼周围，之后大脑仍处于当机的状态。

　　苏寒笙稍微加重力道又拍了一下他的脸颊，看他原本无神的目光变得有神，才指着身后的方向说道：“去把他们两个叫醒。”

　　陈浩渺看向他所指方向的远处，那里躺着两个人，从衣服的颜色判断，应该是吴积贤和董绍华。

　　陈浩渺行动起来后，苏寒笙就继续往前。

　　他前方的沙滩上开始出现瘦骨嶙峋的石柱，这些石柱不高不大，但数量多，形成了小小的石林。李乐石就躺在这片锋利的石林里。

　　当苏寒笙摇醒李乐石的时候，后者惊叫一声就爬了起来，嘴里高喊着“大鲸鱼！”。看他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苏寒笙就知道这货没有受伤。

　　李乐石紧张又茫然地看了一下周围，对苏寒笙问道：“这里是哪儿？”

　　“不知道，”苏寒笙回答，他回答的时候转头看向陈浩渺的方向，那里吴积贤和董绍华也已经醒了，虽然相距百米，但从走路的姿势来看，大家应该是都没有受伤的，“走吧。”

　　他示意李乐石跟上自己。

　　五人汇合之后，陈浩渺一照面就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皱着眉头道：“阿秦呢？有没有看见？”

　　这一问，苏寒笙也愣了，连忙环头四顾。他居然把秦山河给忘了。五人开始寻找，但偌大一片的沙滩上却没有秦山河的身影。

　　苏寒笙开始慌了。五人又立刻分开寻找，最后在一片海浪拍得噼啪响的山崖下看到了昏迷不醒的秦山河。

　　陈浩渺二话不说就从四米高的山崖跳下去，山崖边的海水一般都长有很多礁石，苏寒笙都没有来得及阻止前者的疯狂行为。

　　好在陈浩渺运气很好，入水后就浮出了水面，安然无恙。接着他游到卧倒在岩石上不动的秦山河身边，将其翻过身来。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如坠冰窟。

　　陈浩渺更是晴天霹雳，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

　　因为秦山河的腹部，出了个血窟窿……

　　三指大小，血流不止，染红海水。

　　苏寒笙跑下山崖，通过游泳来到陈浩渺身边。两人一起把秦山河抬回沙滩上。

　　吴积贤和董绍华也来到了沙滩上，他们俩站在秦山河身边，看着那个血窟窿。前者扭过头去、不忍心看，后者咬紧嘴唇、眼眶湿润。

　　众人的衣服本来就是湿透的，现在，这股寒意变得可以穿透人心。

　　陈浩渺双掌按压秦山河的腹部，他浑身颤抖，手更是抖得厉害。可那该死的血还在往外涌着，涌出他的双掌指间，涌落到金色的沙滩上。无论是他的手，还是沙滩的沙子，都是一片猩红。

　　“我……我们……我们需要医生……”陈浩渺的呼吸和他的声音一样颤抖不止，他抬头看向苏寒笙，泪眼婆娑，目光中尽是祈求。

　　苏寒笙沉默不语，双拳攥得紧紧的、死死的，好似里头捏着的，是悲伤和绝望。

　　李乐石眼里含着泪光说：“这地方或许有人，我们得去找找。”董绍华抹了一把眼泪道：“我跟你去。”

　　两人便火急火燎地朝森林跑去。

　　这片沙滩一面连接着大海，一面连接着森林。两人并不认识这个陌生的地方，就连是岛屿还是陆地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六个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只记得最后的大鲸鱼和那个巨大的漩涡。

　　“我去找一些淡水来。”吴积贤说着，也快速跑进了森林。

　　苏寒笙和陈浩渺留在原地照看秦山河，但除了按压伤口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他们没有医疗器械、没有医疗药物、更没有医术，这真的让人绝望！

　　此刻，陈浩渺多么希望自己是名医！又多么希望自己在秦山河提出要出海冒险的时候就狠狠拒绝他，绝不让他出海，这样就不会有接下来的种种了。

　　秦山河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气若游丝，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身体的温度也渐渐寒冷。

　　陈浩渺死死盯着那些血，眼睛瞪得圆鼓鼓的。苏寒笙能感受到他的恐惧，伸手把他的脸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还没到最后呢，知道了吗？还没到最后。”

　　“我知道……我知道……”

　　陈浩渺目光涣散，声音颤抖。

　　没一会儿，吴积贤就回来了。他从森林里跑出来，手中捧着一片树叶，卷起来的树叶里盛着一些清水。“水来了水来了！”他叫道。

　　吴积贤把水递出去，但苏寒笙并没有接，只是深深地低着头。他看向陈浩渺，后者也是如此。而且陈浩渺不再按压秦山河的的腹部，而是用双手将其抱在怀里，浑身颤抖。

　　那个伤口的血已经停止流动了，就像秦山河的心跳不再跳动了一样……

　　吴积贤手里的水一下子翻落在地，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几步，最后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被海水浸湿的沙子沾满了他的肌肤，很凉，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