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隋爱玲生理时钟在闹钟尚未响起之前就醒过来 。
她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而后又闭上眼睛,寂寞的泪水从眼角溢出,顺流而下,濡湿了枕头 。
一个星期前,她和交往六年的男友分手了 。
一场争执,起因在他传给她一通很动人的简讯,内容完全不像一起生活多年的他会对她说的话,他莫名的语塞,莫名的暴怒,莫名的以她不相信他为名提出分手。
她同意了,厌倦了他数不清的红粉知己,厌倦了不断找理由相信他,原谅他,厌倦了离他最近却总是被摆在最末顺位的卑微,冲动的同意了。
他潇洒地转身离去,至今一通电话也没打回来过。
往常这个时间,她得忍受睡意起床为他熬粥做早餐,为他准备今天要穿的衣服和他昨晚半夜回家时乱扔的一些袜子,现在她可以不必再那么早起,却还是在同样的时间醒来:“习惯”真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交往的六年时间里,她不就是因为“习惯”了而一再拒看两人感情渐行渐远的事实 ,甚至藉由延长加班时间,逃避开始感觉 倦怠和痛苦的日复一日?在公司里,她总是喳喳呼呼的像个男人婆,不时嚷嚷着要换个更好的男人,甩掉家里那个大男人,然而当六年的感情乍然结束,当拥挤的双人床突然变得空荡,当每天忙得像 陀螺却得不到一句安慰的日子,开始有了可以喘息的空间,她却茫然了……分手需要冲动,而分手后的日子得需要多少毅力和耐力去面对席卷而来的寂寞?她搂紧棉被,闭起眼继续睡,努力拨开脑中不争气的念头,这次,她不会再主动求和 ,更不会为没犯错的自己道歉,她不相信没有他的日子,她会熬不下去 。
隋爱玲为自己做心里建设,为自己加油打气,直到闹钟响起,又要面对新的一天的开始 。
她撑开酸涩的眼皮,拖着沉重的身体进浴室梳洗。
镜中的她,下眼袋隐隐浮肿,一头干枯粗糙的长发,曾经青春光洁的脸庞已被无情流逝的岁月覆上洗刷不去的疲惫与苍白 。
将长发随意束起,刷牙、洗脸,补上粉底色的隔离霜掩饰倦容,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放眼望去是无尽的黑、灰上衣与长裤,只因周智超——她的男友不许她穿“太露”太“鲜艳”的衣服。
分手后,她仍不自觉的受 过去的生活习惯钳制,有时想想,究竟是她无力改变,还是从来不曾下定过决心改变?竟就这样度过了漫长的六年时间——30岁的她再也找不回的最灿烂的年轻岁月。
心想至此,她深吸一口气,就算再寂寞,再不习惯在无法忍受,都不许自己回头了 。
关上房门,锁上大门,驱车前往公司 。
“宙斯公关公司 ”的总公司位于木栅一座占地约300平的旧石砌大仓库,宽敞挑高的空间容纳近40名员工 ,在这总是热闹喧哗的办公室里,很能忘记前一刻还沉重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