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肯定就是那胆小鬼——雷克斯•伊尔•海德菲尔特没错。
“那么,请快点站起来准备一下。”
“准、准备?请问要准备什么呢?”
看来是相当害怕我啊,声音颤抖着竟然还用上敬语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讨伐魔王之旅的准备啊!”
“不是认真的吧……我说?”
“当然是认真的,快准备。”
胆小鬼无力地低下头,两手呼哧呼哧地乱抓起脑袋——然后抬起头,叫了起来。
“不可能!打败魔王什么的,那种事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吧!”
喷出来的唾沫都飞到我脸上来了。
我从斗篷里的口袋里取出手帕擦擦脸,回答道。
“的确不可能。虽然我对自己的魔法能力很有自信,但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能打败魔王的地步。”
“对吧!那——”
我摇头,干脆地说道。
“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我们不得不干。”
即使了解了雷文大人的真实意图之后,我也决定要进行这个任务。
雷文大人和王宫那帮家伙这样厌恶我,我偏偏就赖着不走。不止要赖着不走,还要打败魔王,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们——尤其是雷文大人——绝对要你们好看!
“我不管你为啥非要干,无论谁说什么我是绝对——”
“不干不行喔。”
我蹲下来,视线与胆小鬼同高,抓住他的衣服前襟。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为、为什么啊!?”
“你至今为止一直受到海德菲尔特家的抚养。海德菲尔特家是英雄世家,是背负着战斗的宿命的家族。身为海德菲尔特家人的你,有战斗的义务。”
“有什么义务啊!我又不是自己喜欢才生在这里的!”
“这无论谁都一样,我也不是自己喜欢才生在平民家里的!”
“平民?”
“没错。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我是个平民。就是因为我是平民,所以被王宫的所有人蔑视,厌恶。虽然很没有道理,但这世界就这样。听好,人是不平等的,有生在贵族家也有生在平民家。有生来才华横溢的人也有生来就是废人的人在。也有相貌的美丑。无论是谁都不得不被这样的命运束缚着活下去。”
“谁——”
挥开我的手,胆小鬼叫了起来。
“谁管你那些歪理啊!总之,我是绝对不去!我只要能每天悠哉悠哉地画画就行了!”
“画……?”
我往旁边看过去。
那里是刚才看到了还没画完的画。
画的是小山丘上站着的一名女性。女性看起来是个剑士,将拔出鞘的剑搭在肩膀上,长长的黑发和斗篷随风飘舞,好像很刺眼似的眯着眼仰望着天空。
我虽然分不清画的好坏,可这幅画中的女性的侧脸非常有魅力。完美地传达出了画家对其投入的深深感情。
“这幅画是你画的?”
“没错!不行啊!”
我重新面向胆小鬼,干脆地说道。
“啊!不行!”
“为什么啊!”
瞪起蓝色的眼睛,胆小鬼开始抗议。
“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画画、不可以每天画画啊!”
“你喜欢画画这件事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不是可以让你每天悠哉画画的时候。你也应该知道现在,这个国家——不对,是这个世界,正面临着存亡的危机吧?”
胆小鬼背过脸,撅起嘴什么也没说。
“与法布鲁尼亚的国境附近每天都在发生武力冲突,因魔王的复活而活跃起来的魔物毁掉的村子和集落不止一两个。每天每天,都有许多的人失去生命、失去家园。而在这里,身为海德菲尔特家男子的你,不去战斗反而每天在这画画,你觉得会被允许吗?再重复一次,你有战斗的义务,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履行这个义务的话,方法只有两个。”
我走手竖起两根手指,继续说。
“舍弃家族、舍弃名字、舍弃世界,或者去死两个选择。当然我不允许你选前者。”
“就是说,不想战斗的话就去死吗?”
“是的。”
“鬼啊你!”
“鬼也可以,那么你怎么办?和我一起出发去讨伐魔王吗?还是要死在这儿?”
胆小鬼无力地垂下头,两手胡乱地搔起脑袋,然后就那样悉悉索索地嘟囔着什么。
“……战斗什么的……我……要我战斗的话……像奶奶那样……又……再次……所以我才……”
“就算发牢骚,现实也无法改变。”
“唔嗯……”
看起来,真的是相当讨厌战斗的样子。
我也并不是喜欢战斗——但他对战斗的厌恶,像是发自骨子里的。
就那么害怕战斗么?
那为什么那时候要出面帮助被人纠缠的我呢?
本以为是为了出人头地才出面帮身为宫廷魔法师的我的,可他是海德菲尔特家的人。海德菲尔特家的人根本不需要那种便宜的人情关系,单靠自家门第就足够了。而且也根本看不出来他有那种欲望。
那为什么,要出面救我这个陌生人。如果那些家伙不管你出不出钱都不打算放过你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啊。
“到底为什么啊?”
“哎……?”
“为什么你,那时候要——”
“哦呀哦呀,正打的火热呐!出现的是不是有点不是时候啊!”
突然插进来的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问题。
不是知江小姐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脸上浮着妖艳的微笑站在开着的窗户的窗棂上。
是个美人。而且不是那种一般的美人。
像是在燃烧着一般的火红长发,会被吸进去一样的深邃黑瞳,如同初雪般雪白的肌肤——那美貌几乎打倒艺术品的境界,即使与雷文大人相比毫不逊色。
身上穿着展露双肩、凸显着丰满胸部的奇特服装——还有,剑。
虽说是剑,但既不是骑士剑也不是大剑或小型剑。女性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刀,东方岛国的骑士爱用的、独特的片刃长剑。
“什么人!”
我举起魔杖警戒起来,女性用小指描着唇线说道。
“请随意称呼我为阿伊卡。”
那姿态在身为女性的我看来也相当的色。
“阿伊卡……”
虽然没见过她,但听到阿伊卡这个名字我想起了一个人。
“难道是……血樱的阿伊卡?”
我听说过传闻。有个非常厉害厉害的女性暗杀者,被她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名字好像就是阿伊卡——血樱的阿伊卡。
“我也变得相当有名了啊~”
女性——阿伊卡无邪地笑了笑,从窗棂上跳进屋内。
真是的,今天可真倒霉。雷文大人的弟弟是个意想不到的胆小鬼、雷文大人对我期待话语不过是为把我刚出王宫的借口……最后竟然还遇上了血樱的阿伊卡。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啊!不用说、当然是杀手的工作喽?”
这样说着,阿伊卡像是抛媚眼似的看向我旁边——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胆小鬼。
原来如此……。
“喂、我说、”
胆小鬼拉住我的斗篷下摆。
“谁啊?这美人?”
“杀手,为杀你而来的。”
“啊?杀……杀我……?”
胆小鬼大眼圆睁,看向阿伊卡,然后又向我看过来。
“为、为啥?”
“她是接受委托并执行的杀手,是有人觉得你碍眼想除掉你吧!你有什么头绪吗?”
嘟噜嘟噜地晃了会儿脑袋之后,傻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不过,伊丽莎白可能非常恨我。”
“谁?”
“我家的厨师长,今年七十三岁的老婆婆。我之前跑进厨房偷吃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她非常爱惜的花瓶。而且,我还没去道过歉呢!不是……我本来是想去道歉的,可伊丽莎白气爆了。我就是犯人!——什么的说不出口啊!可是伊丽莎白的话肯定已经想到我就是犯人了,所以就——”
唉~——只有无奈的叹气了。
“想到问你的我可真是个笨蛋。”
“哎?为什么?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了!”
“你真的觉得那个伊丽莎白会雇杀手来杀你吗?”
“不觉得啊!”
回答的还真简单啊。
“伊丽莎白根本不可能做那种事……就是说、这不算是线索喽……”
这家伙挽起手臂,呜呜地低吟了起来。
看来有必要改变一下对这家伙的认识。
雷克斯•伊尔•海德菲尔特,不是个胆小鬼。是个蠢蛋。又胆小又蠢,所以是个蠢蛋。
“不巧,”
阿伊卡开口了。
“委托人的情报是不可以随便透露的,还请见谅。”
“啊,也是啊。”
虽是海德菲尔特家的人,但是杀掉这种无名的蠢蛋到底对谁有什么好处啊……虽然很在意委托人的事情,但先要解决眼前的这个女杀手。
还不能让这蠢蛋死掉。他死了的话任务就泡汤了,我也没法对王宫那些家伙还以颜色了。
“雷克斯大人,请快逃,这由我来——”
我挡在蠢蛋和阿伊卡之间,但回应我的不是这蠢蛋。
“请退后,安玖大人。清除入侵者是我的工作。”
说话的是手持长枪站在我身边的知江小姐。
“知江小姐……”
知江小姐持枪的姿势毫无破绽,侧脸不带一丝惧色。
如同箭矢般锐利的目光证明了她不仅仅只是名女仆。
仔细看,知江小姐手里拿的并不是枪。虽然很像,但那是和刀一样来自东方的武器——薙刀。
回应知江小姐的目光,阿伊卡艳丽的笑容冷下来,拔出刀。
“贼人,觉悟!”
先出手的是知江小姐,黑发与黑裙随之起舞,挥出比自己身高还要长许多的薙刀。
与娇小可爱的外貌不相称的、闪电般锐利的突刺。
对手是普通的剑士的话,这一击就会结束了吧。但对手是血樱的阿伊卡——绝不是一般的剑士所能匹敌。
知江小姐的突刺没有伤到阿伊卡分毫。
不可思议的场面——与知江小姐急速的突刺相比,阿伊卡的闪躲动作十分从容、不紧不慢。但当知江小姐的薙刀刺过来时,阿伊卡已经不在那里了。
即使突刺被轻易地躲掉,知江小姐也毫无一丝动摇继续进攻。
雨点般的连续突刺,连岩石都可以切断的斩击。
即使在狭窄屋内也毫无阻碍般流畅地挥舞薙刀的灵巧动作。
我虽然完全不会用剑,但也能看得出知江小姐技术的高超。
即使纵观兰德尔军队,恐怕没有一个士兵能比得上知江小姐。
但是——
阿伊卡的动作还是那样悠然自得,知江小姐的猛攻连一点擦伤都没有留下。
“真无趣啊。”
言罢,阿伊卡柳眉紧锁,第一次挥出早已出鞘的刀。
一闪。知江小姐的薙刀被击飞,刺进了天花板。
“你很碍事!”
阿伊卡将手伸向失去武器的知江小姐。
不知发生了什么,阿伊卡的手在触碰到知江小姐的手的瞬间,知江小姐娇小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出了窗外。
“知江小姐!”
这里是三层,即使是战斗能力优秀的知江小姐,那也不是可以轻松应对的高度。更严重的,也许会受到危及生命的重伤也说不定。
“真是不解风情啊~”
阿伊卡好像很讨厌知江小姐似的,对着刚刚知江小姐飞出去的窗户不满地低语了一声。然后慢慢面向我这边。
“接下来是你吗?”
“雷电!”
我用魔法作出回答。
我也并没有始终在呆看着知江小姐的战斗。用思念之丝连接世界之伤,小声咏唱咒文。
电光瞄准阿伊卡迸发而出。
这不是能轻易避开的距离。直击的话,即使是血樱的阿伊卡也不可能还站得起来。我的魔法就有那种程度的威力。
但——。
阿伊卡没有试着躲避,仅仅将刀一挥。
仅仅一挥,就轻易地令我确信必胜的电击魔法消失了。
“斩开了魔法……?”
阿伊卡重新泛起艳丽的微笑。
“技巧不错啊,但是,魔法对我是没有效果的哦~”
再来啊——好像在挑衅一样,阿伊卡张开双臂。
那我就不客气了。
“烈光矢!”
飞散着磷光,足以穿透岩石的光矢射向阿伊卡——可与刚才一样,阿伊卡轻轻一挥刀,烈光矢便被打散了。
“那把刀……”
我注意到阿伊卡手中的那把刀。
散发着寒气的美丽刀身,仔细看刀身从刃尖到底端满满地刻着细细的文字。文字过于细小在这里看不清,但毫无疑问是某种咒文。
“魔剑……吗?”
是的——阿伊卡有些扫兴地点头承认。
“我的老师称它为妖刀,不过意思都一样……妖刀•火食鸟。只要这把能够撕裂魔法的刀在我的手中,魔法师就绝不是我的对手。”
……这可是,相当麻烦的东西。但并不是没有对付的手段。
能够战胜阿伊卡的方法有两个。
使用大范围攻击性魔法、或者使用胜于妖刀火食鸟的对魔力的强力魔法,将妖刀破坏掉。
大范围攻击性魔法——比方说能够将整栋宅子吹飞的程度的话,那样阿伊卡也坚持不了多久吧——不过,我也做不到那种程度。
这样的话,方法只剩下一个。
——“屠龙”……
我没出声,在心中轻轻细语,咏出魔法的名字。
第五元素系统,对龙杀伤的魔法——屠龙。
正如其名,“屠龙”魔法的威力极其巨大,在我所能使用的魔法中威力最高的这个魔法的话,绝对能够破坏阿伊卡的魔剑。
关键问题是时间。
使用强力魔法需要召集大量的元素,而引导大量的元素需要耗费相应的时间。而且越是强大的魔法、其咒文往往就越长。“屠龙”也是这样。
“看你的眼神,好像还藏着什么手段啊。”
阿伊卡仿佛想要看透我一样地眯起眼,说道。
“是想用强力的魔法破坏火食鸟吧!”
倒不如说已经被看透了。
“普通的魔法师虽然做不到——可你并不是一般的魔法师啊。刚才的魔法非常精彩,已经好久没有斩过这种几乎能令手臂麻痹的魔法了。”
阿伊卡笑了笑,缓缓地架起刀。
……看来是不打算给我继续攻击的机会了。
我如果开始咏唱咒文的话,她毫无疑问会不客气地斩过来。
不想办法制造空隙的话……
看看旁边。
仍然瘫坐在地上的蠢蛋,不知为什么正诧异地看着知江小姐飞出去的窗户。
“雷克斯大人。”
我叫他也没反应。
“雷克斯大人。”
又一次,这次拎起他的耳朵喊了一声。
“痛!干嘛啊你!”
蠢蛋总算注意到我了。
“请帮我争取时间。”
“哈?”
“我要使用很费时间的咒文,这时间就由雷克斯大人来想办法争取。”
“就是说,要我上?”
这样反问的蠢蛋,马上摆出一副讨厌的样子。
“不是让你赢,只是让你稍微替我拖住那个女人一会儿而已。”
虽然雷文大人说过这蠢蛋拥有比自己更高超的剑术才能,可事到如今也没法相信了。即使稍微会些剑术,恐怕也远不及阿伊卡。不过稍微拖延下时间也该能做得到吧……
“为啥我非得干那种事儿不可啊!”
“为了活下去。死了的话就没办法继续画最喜欢的画了哦,这样也行吗?”
“那、当然讨厌不能继续画画,可为这个去战斗、怎么总有点儿钻人空子的感觉似的……”
啊啊,怎么还在这儿发牢骚啊这家伙!
“赶快给我站起来、去战斗!要不然我就砸了你那没种的蛋蛋!”
“咿~!”
看到我怒吼着举起魔杖后,蠢蛋猛跳了起来。
怨恨地瞪了我一眼后,转而面向阿伊卡。
“切!什么啊今天!不但这暴力女不请自来,连杀手都……”
啰啰嗦嗦的嘟囔着,蠢蛋握住腰间的剑柄。
总算有战斗的意思了,那种“暴力女”的叫法就先放一边吧……虽然很想这么认为,可看蠢蛋的样子一点儿干劲儿也感觉不出来。
虽然两手握住了剑,可没有向身体里灌注一点力量……与其说是自然状态,不如说是毫无精力。而且说到底,蠢蛋连剑都没拔出来。
“不拔剑吗?”
对阿伊卡的问题,蠢蛋表情认真地回答道。
“拔出来的话太危险了,可没人教过我随随便便用刀刃指着别人这种事儿。”
阿伊卡呵呵笑着说道。
“不巧的是,我生在欠缺一般常识的家里。”
“什么家啊?你说的那个!”
“全家都是杀人凶手。”
阿伊卡笑着做出这样可怕的话。
“那就是说,全家都是杀手吗?”
“并不是说全家都以杀人为业,但至少每个人都有杀人经验。”
“危险的一家啊……”
“因为从懂事之前就开始学习杀人的方法,所以我无法理解你说的、不可以将刀刃指向他人这种事情。”
“真可怜啊,你。”
面对蠢蛋的话,阿伊卡歪了歪头。
“因为生在那种家里就成了杀手什么的。像你这样的大美人,能开心地生活下去的方法肯定要多少有多少的说。”
生活的开不开心跟是不是美人好像没多大关系——可能都一点关系——总之能听明白蠢蛋想说什么。
“你实在可怜我吗?”
“呃,我也跟你差不多就是了。”
“是啊,杀手家族和英雄家族……不论本人愿不愿意都被期待着、被强制去战斗这点上,的确很像也说不定。”
“你没有恨过自己的家和家族吗?”
“说的也是啊——”
阿伊卡看着远方说道。
“恨过,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是嘛~真大人啊~”
是那种问题吗?
“你真有意思啊。往常的目标都会向我肯求饶他们一命,像这样被同情还是头一回。作为回礼……虽然这么说,你的命,我就抱着诚意将其切碎吧!”
阿伊卡如刀刃般眯起锐利的双瞳,房间里骤冷的空气令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几乎可以产生是魔法般错觉的、压倒性的杀气。
——可是,不可以被她的气势压倒。
“呜啊!超恐怖!”
蠢蛋被吓得膝盖嘎嚓嘎嚓地抖了起来,我强压住恐惧将思念之丝编制完成。
与我开始咏唱咒文的同时,阿伊卡动了起来。
一瞬间,真红长发的女暗杀者悄无声息地绕到蠢蛋的身后,白刃一闪。
完了——真的,这么认为了。
蠢蛋被抓到背后的空当还完全没注意到的样子——毫无疑问,万事皆休,本是这么想的——
瞄准蠢蛋脖子斜砍下去的阿伊卡的刀,只斩到了空气。
“危险~~!”
蠢蛋连头都没回就躲开了如同背后吹来的烈风般的斩击。
虽然说躲开了,但既不是华丽地扭转身体也不是跳开,只不过是抱头缩脖子蹲下这样偶然地避开了而已。
斩击被躲开的阿伊卡开心地——真的是非常开心地笑了。
细长清秀的双眼如猛禽般圆睁,阿伊卡再次发动攻击。
雨点般的斩击袭向蠢蛋。
“喔!等!等!真的!会死!会死的啊!”
不,那根本不是雨点这么简单的东西,是暴风雨。之前的优雅动作好想骗人一样,换成了激烈的攻击。
如果那攻击对象是我的话,一瞬间就会被切碎了吧。
——可,正在承受攻击的蠢蛋,呀什么、哇什么、吔什么的鬼叫着,将无间断怒涛般的斩击一一躲开、或者用未出鞘的剑挡了下来。
一点华丽感也没有的动作。
明明只是好像在跳着奇怪的舞蹈似的极其笨拙的动作而已、看起来只是偶然的避开了而已,可蠢蛋确确实实将阿伊卡的剑全部避开了。——那家伙很强喔,拥有我无法企及的剑术才能。
雷文大人的话在我脑中掠过。
不可能是偶然。仅靠偶然连续避开血樱的阿伊卡的剑是不可能的。
即使不可能在雷文大人之上——但这蠢蛋毫无疑问很强。至少和血樱的阿伊卡是同等程度的。
只要在咒文完成前蠢蛋能这样一直牵制住阿伊卡的话,就是我们的胜利了——不能大意。
阿伊卡还在笑着。
“唔啊!”
咒文咏唱到一半的时候,阿伊卡的攻击总算击中了蠢蛋。不过击中的不是刀,而是拳头。
紧接着的蹴击,将蠢蛋踹飞到墙上。
阿伊卡的攻击仍没有停下。
对着遥遥晃晃的蠢蛋,连续不断的斩击中穿插着拳打与踢击。
蠢蛋无法全部避开。虽然勉勉强强躲开了斩击,可是接连而来的拳打脚踢则没法躲开,几乎全中,全身上下已经破破烂烂了。
“等下!真的假的!已经、不行了……”
对举手投降的蠢蛋,阿伊卡扭转身体挥出一掌正中他的鼻梁骨。
蠢蛋被打飞,像知江小姐一样从窗户飞了出去。
接着,阿伊卡慢慢面向我这边。
咒文还没有完成。
会被杀掉……!
可阿伊卡没有向我斩过来。
真红长发的女暗杀者,像撒娇的猫一样眯起眼睛。
“作为送你前往冥土的礼物,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秘剑吧。”
这样说着,阿伊卡飞身从窗户跳了下去。
看来在解决我之前,她是想先给蠢蛋致命一击。
我急忙跑到窗边。
窗户下边,与贵族宅邸相符的整洁庭院中,站着两个人影。
蠢蛋和阿伊卡。
还以为他已经趴下了呢,不过意外的,蠢蛋还站着。
他和正对面站着的阿伊卡好像正在说着什么,从这里什么也听不见。
阿伊卡慢慢高举起刀。
一股肉眼无法看到的骇人力量以她为中心卷起了漩涡。
“血樱之舞——”
明明没有提高音量,可不知为什么和蠢蛋说话时基本听不到的声音现在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沉静的、庄严的,阿伊卡说出了秘剑的名称。
“——百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