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里揣着刚刚于之嫣给我的那一纸经法,走出她的寝房。方才他向我要的那颗珠子,我自然没有给他,我只是婉言拒绝,她看上去有些不开心,我并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已经是黄昏时期,天色渐暗。想去前山观试,但也有些累了,便想着先回了寝房,只是不知道日后会有怎么样的师兄师弟。我走进叶晓的房间,里面没有人,安静得很。今天晚上我还要跟她挤一晚上,等到明天正式分房时候才可以离开。终究有些不好意思的,我打算先在地上铺好地铺,今天晚上就我睡在地上吧,不给她添什么麻烦了。
一切完毕之后,我便趴在窗口,观赏落日的好处。我一直是喜欢落日黄昏的,没有中午的稍艳,没有夜晚的黑暗,都是刚刚好的样子。
等到天沉黑的时候,弟子寝房依旧没有什么人,我有些害怕起来,我怕黑,特别是在晚上时候,我总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在我的眼前飘忽飘忽,所以我并不喜欢走夜路,而现在虽然是在房间里,我也依旧找不到火烛来点燃。
忽然,窗前闪过一个男子的身影,我看得并不真切。
“千雪,你会吹箫吗?”
那个身影面对着我,对我说,我着实吓了一跳。
这声音甚是熟悉,像是,林白的。
“我…会一些,不过是很久都没有吹了,也没有带箫上留仙。怎么问我这个?”
“嘿嘿,我有箫,跟我走吧,我们去后山一起玩儿。”
没等我答应一声,我突然被那个身影从窗口生生拽了出去,而后,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一直向北面竹林的跑去,我借着柔和明亮的月光,我看清了他的人脸,是林白。
我的心放下了许多,不那么在乎黑暗不黑暗的了。我并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怎么倒是感觉,有些带着乐器要私奔的意味?
我停下,挣脱他的手,惊恐地看着他。他朝我笑了笑。我的眼神不自然,转过头没有看他。心里却是十分开心的,他将我带到竹林,是要干嘛呢。
他见我将手挣脱,眉头皱了一皱。
“千雪,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我就是那个前天晚上给你送被子的那个人啊。”
那个送被子的那人确实是林白。只听他继续说道:
“千雪,前山弟子们还在夜试,所有人都去前山了,就只有你还在这里,你陪我来吹一曲合奏,好不好?”
我来陪他吹合奏?当然不行,他与于之嫣早就已经有了一纸婚约,即使我是爱慕他的,但是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合适。
我连连摇手拒绝,说道:
“林白师兄你不是应该去前山给你的父亲搭一把手的嘛,怎么来找我?”
“林白自然是在前山啊,我不是林白,我是他的替体。”
什么东西?他在说什么。什么是替体?留仙难道还有这等怪异的法术吗?以前也都没有听说过。
“替体?”
“是,自从君仙将我造了出来,那好处都是林白的,而林白所有的病和苦痛都是有我来承受的,清玉君仙说了,白天,我就与林白是一个人,只能在戌时之后才能从林白的身体里分离出来,现在终于到了时间,我嫌太闷,便找你来玩了。”
我略略听懂一二,白天的原来大多是林白,那晚上与我见面的那大多是这个替体?我心里突然很是气愤清玉君仙的做法,为了自己儿子不受苦痛,便将苦痛强加在别人的身上,这世间万物难道不应该都是平等的吗?我还是忍不住问他:
“你来承受林白的苦?你难道就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那替体迟疑片刻,说道:
“不会,留仙给我生活在这世间的机会,我就应该报答…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唔,真是个任劳任怨的替体。我有些同情他。思想能做到这样境界的,却是难得,难得啊。
“那你唤做什么?”
“我是林白的替体,没有名字,我偷偷告诉你的啊,全留仙没有人知道有我的存在,你也别告诉其他人啊。我喜欢你啊我才告诉你的!”
喜欢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少主这些年来的好处终于被人发现了。这个替体,我虽然对他有不少疑问,但也看着甚是顺眼。而且全留仙都不知道这个替体的存在,那也倒是稀奇,我看着他和林白一模一样的脸,问道:
“我死也不会说的…那…我平常要怎么做才能认得清你们啊。”
他沉思了片刻:
“我和他的性格相差很大,我是个好动的性子,他白天走动,而我只有在晚上才会出来。千雪,你一定要认得清我。”
我点头。看着他一手拿着箫,一手拿着古琴的模样也是吃力,便说道:
“你不是邀我来这里与你合奏的吗,那便开始吧。”
说完,我从他的手里拿来箫,手指掐准位置,开始准备起来。
他见我反应,慌慌张张地放下古琴,盘坐在这竹林地上,用手比弄着琴沿,拨试着琴弦。古琴的声音在他的拨弄下显得异常好听。
一时间,寂静的竹林被我们这悠悠的箫琴合奏给打破。琴音潇潇,箫曲沙沙,夜风轻轻起,衬这柔和月色,吹过发丝,吹起竹林簌簌,和着我们的琴音而动。琴响,山幽。
我很是喜欢这合奏。而且是在这林白替体的悠悠好听的琴音下的。
想来吹箫是我那失踪很久的白易哥哥教我的,他很厉害,古琴也略知一二。然而他问我喜欢箫还是古琴的时候,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箫,直到现在我对箫的感情依旧没有剪掉半分,在百叶府时也总想着等白易哥哥回来与他箫琴合奏,可是白易哥哥却不知去了哪里。
眼前的那个人,他只是那林白的替体,是个名字都没有的替体。我细细看着他,他很是专心地拨着琴弦,十分地娴熟。他确实与林白不同的,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很多不明显的深浅的疤痕,该是受尽了苦痛,而他的眼神却截然不同地清澈,也甚是有了些好感。我的脸慢慢火热,心里一激动,我弃下箫曲,竟然是笑了出来:
“呵呵呵呵呵呵…”
琴音停下,那替体抬头看着我,很是奇怪的眼神:
“千雪,怎么了?”
我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说道:
“没有没有,我们继续吧。”
他没有名字,以后怎么称呼?要不,就给他取个名字吧…
“等等。”
就在他再次拨弄琴弦发出第一个琴音时候,我脱出口来。
“我你既然没有名字,那我就给你起一个名字吧。”
“什么?”
“唤做白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