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身子越来越重,我更是懒得动,整日不是坐在湖心雅舍里发呆,就是练字,巧慧已经开始忙碌着缝制百家衣和孩子的一切衣物。她一心巴望着是个男孩儿,我却硬是要她改成女孩儿的。她拗不过,干脆各缝了好几套。
我虽足不出户,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面的事情还是或多或少地传到耳中。
胤禛革去了允䄉郡王爵后带回京城囚禁;十四仍旧镇守皇陵,命人暗中监视,削去俸米,其子与其一同囚禁,并时常兄弟相互以折子书信谩骂讥讽;允禩领了个可有可无的闲职,并时常有臣子密奏其诸多行为不当之处;十三允祥深受宠信,每每被胤禛感叹称颂,然怡亲王一如既往地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恃宠之态……年羹尧日渐居功骄横,人前以当朝宠妃兄长自居,命人立碑歌颂自己功德等等。
我全都有意地把这些阻隔在自己筑起的三人世界里,只有我、胤禛和孩子。甚至自私地不去理会其他人的任何传言,每日燃一炉他喜欢的熏香,坐在露台的躺椅上回忆着过往,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没有任何打扰地想着站在紫禁之巅的那个人。他的每一个笑容,一句讥讽,一声叹息都会反复品味,越发地清明起来。溶溶月色下,淡淡荷香中,回忆有时像一层淡黄纱,轻拂过心头惹起微微的疼;寂静深夜里,回忆又像晚香玉的馥郁香气,缭绕在我周围,伴我躺在他、或我们曾经相拥而眠的锦帐内。
离开了我才切切地知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得住思念的愁绪,因为此时此地、此刻,我才能毫不顾忌地开始爱他。
当腊月的第一场雪舞落时,我已经怀着八个月的身孕,箱子里倾注了我无限相思的纸稿已经装了大半箱。
立在屋檐下,望着早已冰洁和铺了厚厚一层雪的湖面,心里琢磨着是否该给孩子取个名字了?
巧慧拿着斗篷过来披在我身上,说道:“外面风大,要看到屋里来看,可别冻坏了身子。”我笑说她越来越像姐姐了,总是对我叮嘱啰嗦。
说话间远远见余福贵踩着雪匆匆而来,飞奔着跑过小桥,说道:“夫人……皇上……皇上与怡亲王带着人马正朝着西苑来了!”
巧慧面色大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着我道:“小姐……”我强自镇定下来,说道:“别慌!”对余福贵道:“皇……皇上到哪儿了?”
余福贵道:“方才侍卫来报,人在二里地外,让我们做好迎驾准备,现在估摸着已到一里内了。”
我道:“你让小团子回避一下,若不传召别出来。我到那边的厢房里躲着,你能挡则挡,挡不了也无妨,这儿一切与那时并无多大改动,巧慧收拾收拾兴许能蒙混过去,万一不行,还有我呢!你赶紧带着人到门外迎驾吧。”
余福贵应了声“是”,连忙快步而去。
巧慧把屋子里我用的东西全都收进柜子里,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忙慌的背影,手抚腹部,暗叹口气:或许老天爷可怜我们娘俩,让我在这个时候还能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