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里送了一批慰问礼品到十三阿哥府上，不外乎是些药材、补品等东西。胤禛让我换了家仆的衣服，混在几名太监中进了十三的府邸。
胤禛有信随礼品一同交与了十三嫡福晋兆佳氏。兆佳云婳拆开信封，见里面另有一封封口的信，忙回身去了后院，等她回转时，一面惊讶感激地望了我一眼，对几名太监道:“劳烦各位特意走这一趟了。回头都到门房里喝杯茶、用些点心再回去复雍亲王命不迟，算是我家爷的一番心意。”几人忙欢喜地道谢，都跟着管家下去了。兆佳云婳看着我低声道:“你请随我来。”
十三的寝居在东南角，我抬头望着“自由堂”三个字愣了好一会神，当年的十三阿哥拥有一颗何等自由奔放的灵魂，可惜身在帝皇家，总不能如普通人般快意江湖，如今更是饱经磨难。
我随着云婳进得屋内，一眼看见站在案桌后的十三，眼泪霎时涌出了眼眶。自五十一年到现在，七年了！虽然双目依然明亮洒脱，可已没了当年的几分不羁，身形是嶙峋般的瘦，原本英挺俊朗的脸孔，如今除了唇边依然带着的几分笑意，只剩下了苦难雕刻下来的沧桑和无奈。这就是我所认识、敬佩的十三阿哥吗？康熙何其冷酷，怎能忍心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变成这样？！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看着如四十岁一般。
十三唇边的笑意看见我后即时舒展开来，眼中星星点点的全是惊喜，半喜半伤地盯着我。兆佳云婳略略行了礼后便退了出去，我喉中哽咽，含泪躬身行礼，起身时，已是泪眼相对。原来岁月与伤痛都给我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扶他在椅子上坐下，说道：“身子未好，为何不躺下？”十三笑道：“多年未见，我可不能让你看见病恹恹的模样，免得他日被你取笑。”我斜目瞪了他一眼，泪意又爬上眼眶，忙低了头嘲笑道：“无论如何都还是若曦心中的那个十三阿哥，只是再不能只身打虎而已。”十三苦笑了笑，默看了我许久，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苦。若曦，谢谢你！”我知他指的是当年我在雨中跪求康熙让绿芜到养蜂夹道陪伴之事，笑了笑道：“我乐意的。”
谈笑间眼泪滑下来，赶紧用手擦去，看十三时，也已眼眶通红，心中五味杂陈，竟是说不出的难受。
两人默了一会儿，正好兆佳云婳捧了茶水进来，我从她手中接过，静静地斟满一杯，放到十三手边，见十三福晋转身出了屋，才十分真、七分痛地望着十三道：“四爷让我来，是为了告知十三爷绿芜的消息。”十三喜极起身，可他毕竟聪明绝顶，转念细想间已看出势头，喜色渐去，颓然跌坐回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地说道：“四哥既冒险让你来，想必不会是好消息。”
我转身望向窗外，一棵老大的合欢树正好对着窗户，长得极是茂盛，咬牙忍住心中疼痛，慢慢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四爷也不打算瞒你。”十三沉默半晌，说道:“说吧！”我紧捏着拳头，紧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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