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笃笃”两声敲门声传来,我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叹道:“现在怎地如此沉不住气!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我扬声问道:“谁呀?”门外道:“奴才方合。”我起身把窗户关上,出屋子随手关了门,打开院门,身子挡在门前道:“什么事情?”
方合打了千儿,把手里提的药递给我道:“十四爷吩咐的,用法都写在里头了。”我接过药,笑道了声“有劳”,他便自去了。
关了院门,我回到屋里,重新打开窗户。胤禛瞟了一眼桌上的药,站起身来。
我忙道:“你要走了?”他站定,看着我道:“自从太子爷求婚后,你就终日心绪不宁,前阵子眼见着好些了,皇阿玛一句话又让你举止如此失常。往后的日子少不了风波,而你仍要如此应对吗?心里越是害怕,脸上越是要镇静,别人摸不清底细,才不会轻易出手。哪有人像你这样自个猴急、自乱阵脚的。”我咬着唇点头道:“记住了。”
他轻抚了下我的脸颊,说道:“过几日便要到塞外,自个照顾好自个。凡事当心些,别再多想。”我嗯了一声,心里没来由地好不失落,忙低了头。
他轻拥了下我,轻声道:“我走了。”我强扯出丝笑意,说道:“好!”他转身随手在桌上抽了张纸,我发觉时劈手去夺,他已收拢了在袖中,说道:“做个见证,看你往后可有长进。”
我笑看着他走出屋子,推开院门而去,回身关门时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掩门去了。我在窗前站了好半晌,走回桌子边坐下,顿觉屋子里从未有过的冷清空落。
天气热起来时,康熙奉皇太后到塞外避暑,皇太子胤礽等八位阿哥随驾。
一日从御帐出来,远远地看见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并肩而来,我正要走过去请安,却见十阿哥对十四说了什么,掉头走了。
十四迎着我走来,我行了请安礼,望了望十阿哥的背影。十四道:“上次踢你那一脚,十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怕是仍不敢见你。不过你那一套什么冰糖葫芦、芙蓉糕的说法,倒是化解了十哥和福晋多年来的心结,如今两人见了面一个比一个客气,看着倒不像成亲多年,更像脸皮脆嫩的新婚夫妇。”我听了也觉逗趣,拍手笑道:“想不到这么鲁莽的两个人也有化为绕指柔的时候,十阿哥怕是再逃不出十福晋的掌心!”
两人笑了一会,十四道:“你们多年来的心结总算是化解了。”我笑点了点头,随他默默走了一段,说道:“多谢十四爷赠药。”十四看了我一眼,缓缓道:“你与八哥最终不能在一起,虽有些可惜,可毕竟自小一块玩闹着长大,彼此的情分还是有的。”
我隐隐觉得,他已不再是从小跟在八阿哥身后的青涩少年郞了,如今的十四阿哥,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英俊青年。虽有时鲁莽却不失细致,有时任性却又识得审度圣意,反而颇得康熙喜爱。想着当年与他两人因为种种想法不同而吹胡子瞪眼地争吵,当时的天真纯粹是那样的难得,如今就是想吵也吵不动了。在宫中这些年,我的棱角被磨平了些、心境苍凉了些,竟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