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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荷塘秀色互露心扉 草原娇花各怀烦忧(1)

步步惊心之惊世情深

春去夏来,初夏将至,天气渐渐变热,康熙住进了畅春园,我作为随侍人员自然要随驾而行。

畅春园位于北京西北郊,毗邻年初赐予四阿哥的圆明园,景色自然淡雅,依自然景色建造而成,此时正是花开半夏时节,美景随处可见。当真是“垣高不及丈,苑内绿色低迷,红英烂漫。土阜平坨,不尚奇峰怪石也。轩楹雅素,不事藻绘雕工也。”

康熙正在午休,我不用当值,寻了机会想要好好逛一逛这个后来被八国联军毁于火光之下的历史名园。沿着小径慢慢行走,循着荷香走到一片池塘边,满池荷花此时正含苞待放,夹在碧绿的荷叶间极为别致。

我沿着荷塘一面赏荷一面缓慢行走,穿过岸边的假山、小桥和长廊,来到遍植垂柳的湖边,只见湖水清澈,可见鱼儿在水下嬉戏,条条挂着青翠绿叶的柳条直垂到水面,层层叠叠,微风吹来抚着脸庞,清清凉凉极为舒服。因拱桥连着假山及柳树延绵了一段距离,刚好阻隔了外面的视线,使得此处形成相对隐秘的所在。我踩在湖边石头上蹲下身子,用手撩着湖水玩,本来在水下嬉戏的小鱼感觉到动静,忙都四散了。

我微笑着享受这份难得的闲情,忽地感觉到身边不远处似有声响,抬目看去,竟是四阿哥正坐在湖边石块上,一只手撩起柳条看着我,显然先我而来。垂柳枝叶浓密,长及地面,他又刚好穿了青色的袍子,隐在枝条之后,他若不自个先拨开枝条,竟是难以发觉。

自西郊别苑回宫之后,已有三个月未曾单独见过,在他人跟前,他待我一如常人,该叫起时叫起,绝无多谈。我想起十三说若我能敞开心扉,与他还是能相知相守的话,此时忽然相见,心里有些紧张,只是静静地呆看着他,他也只是默默地瞅着我,半晌后,我才想起来请安。

他让我起来,拨开垂柳走出来,轻拍去身上落叶,声音不紧不慢地道:“你也喜欢这里的宁静?”我道:“是,却没想到惊扰了王爷。”

他不说话,只是提步往着拱桥桥墩走去,我想要行礼告退,他却如若未闻,自顾自地从桥下拖出一条小木舟,看着老旧,却精致。

我不由得问道:“王爷怎么知道这里有条小船?”他一面把小船拖到跟前,检查了下船的状况及船桨,一面说道:“我十四岁那年随皇阿玛住在园子里,见这片荷塘清静,便让人做了只小船放在这里。”转头看着我道:“你不是想要清静吗?带你去真正清静的地方。”拿眼睛看着我,示意我上船。

船虽精致,毕竟已经十八岁了,跟我差不多年纪呢,疑惑地望着他道:“你肯定这船还能用吗?”他不再搭理我,自己先上了船,淡定地望着我,仿佛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

我犹豫半晌,原想着理应与他保持距离,这样对彼此都好,可嘴巴却是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来。他见我磨叽半天没有动静,侧身便要躺倒在船上,悠闲的说道:“我先歇一会儿,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叫我。”

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摇摇晃晃地上了船。他睁开眼睛,看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禁淡淡地笑了起来,木桨抵在岸边一撑,慢慢往湖心荡去。

如面盆大的荷叶不时地迎面打来,我忙着去躲,一面用手拨开,一面看着他背对着向前,荷叶都从背上扫过,而他依然一下一下坚定地划着,看着我的狼狈,偶尔露出丝笑意,说道:“你可以躺下来的。”我只顾着左右闪躲,没有理他。

划了一阵,四阿哥停了下来,用木桨把靠近小船的荷叶叶茎打断,清出一块较为开阔的空间来,把桨随意摆在一边,说道:“我要睡一会儿,你随意。”说完便躺倒在船头,半仰着头,真的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我“喂”了一声,见他毫无反应,四周被荷叶与花苞包围着,不知身在何处,鼻子里尽是清新的荷叶香气,微风柔柔地拂着脸,全无初夏的暑气,确实是个非常清静又凉爽的好地方。

我独自坐了半刻钟,见四阿哥神情放松,全无平日的冷峻,光线透过荷叶半明半暗地映照在脸上,让他看起来不再遥不可及。我也渐渐不再紧张,整个人放松下来,也学着他的样子斜靠在船尾侧躺下来,闭上眼睛。尽管有荷叶遮挡,但还是觉得太亮,抽了绢子盖在脸上。开始时还有些担心,偷偷地掀起绢子一角,见对面四阿哥仍旧睡得安稳,也就撤了所有防备。

四周一片寂静,温度不冷也不热,微风、荷香、阳光、还有忽明忽暗的水波,一切似乎十分美好,让人放松得仿佛连毛孔都微微张开,我也渐渐地有些迷糊起来。

正在半睡半醒之间,忽地感觉船身晃动了几下,赶紧睁开眼睛,掀了绢子。原来是四阿哥早已换了位置,正坐在我腿边,胳膊肘撑在船舷上,斜支着脑袋目光柔和地看着我。我心中一惊,忙要坐起来,可坐起来之后马上又后悔了,自己的脸差点碰到了他的,忙又躺回去。他见我又起又躺,薄唇轻展,嘴角含着些慵懒的笑意。

他的目光全无往日的冷,反而让人感觉暖意融融,我被他看得脸上发烫,想着要用目光把他的视线逼回去,于是抬起眼睑,迎着他的目光。可那双眼睛此时是那样的温和清亮,似乎有很多东西,让我忍不住去探究,竟忘了最初的目的,只与这样的目光胶着在一起,渐渐地似觉某些特殊的情愫在流动,赶紧紧闭了双眼,可那视线仿佛钉在了心上一般,仍旧在脑中晃动。忙又拿帕子挡住脸,说道:“不许你再这么看我!”

他听了,低低地笑起来,依然是沙沙的笑声,让我又不知不觉沉沦起来。他用手要扯开我手上的帕子,我忙用另一只手去拍打他的手,哪知他反手一握,反而握住了我的手。我抽了一下没抽出来,脸上更是热得发烫,说道:“放手!”他说道:“你把帕子拿下来,我就放手。”我道:“那你不许再这样看我。”他低低地说了声好,我才慢吞吞的把帕子拿下来。

他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握住我的手单手支在船舷上,目光停在我脸上。我微侧过脸,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四爷说话要算数!”他这才松开了手,不一会,也移开了视线。

我半躺半坐着,腰实在是咯得难受,见他完全没有坐开的意思,说道:“你坐过去一些,我要起来。”本想着又要交涉一番,没想到他闻言即往船头方向挪了位置,顺手拉着我起来。我忙坐直了身子,放开他的手道:“谢四爷!”

他不说话,两个人都只是静静地坐着,感觉两人之间似乎心意相通,这种感觉让我感到害怕,赶紧出声打破道:“四爷经常来这里休息?”他说道:“不是经常,只是偶尔几次,不过船倒是每年都让人检查保养。”我接着问道:“既然你那么喜欢这里,可为何又不常来?”他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紧抿着双唇,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淡,淡淡说道:“过多地沉溺于旖旎风光,只会失了心志!”

说完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桨往回划,这次换他迎着荷叶,任由面盆大的叶子打在脸上和身上,不躲不避,只是依然坚定地划着桨。

我心中想道:就是因为这份执着,所以才让你对自己如此残忍?转念又想,我与他之间这种恋人未满的暧昧状态,他还能容忍多久?想想还是算了吧,在张晓的年代里,只谈恋爱不结婚的不也大有人在吗?我又何苦为这个问题自寻烦恼。可这个“对象”不是普通人呀,他可是未来的雍正!唉,我只想尽可能地在古代活得潇洒一点,怎么这么难呢?!

我用手撑着脑袋,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微笑,一会儿又愁肠百结,猛然抬头,看见对面那人一面划船,一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赶紧轻咳一声,敛了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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