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中秋,八贝勒府中一片喜庆。到了下午,一行人穿戴停当后,各自乘着轿子往紫禁城而去。
我虽在北京长大,也曾多次到过故宫,却从未走完过,这次进宫,一定要好好看看全盛时期的紫禁城。下了轿子,才知道什么叫天家威严。一道道门,一重重礼,一排排卫士,我连大气也不敢喘,暗自庆幸姐姐训练得好。好不容易坐下,才敢抬目打量四周,只见悬灯万盏,亮如白昼,银光雪浪,珠宝生辉,鼎焚龙檀之香,瓶插长青之蕊。暗自叹道:好一派皇家气象,根本不是现代的电视剧可以描摹万一的。
众位妃嫔阿哥福晋格格们陆续到齐,又等了一会,一声“皇上驾到”传来,在座各人呼啦啦地起来跪在地上接驾。行完磕拜礼,让众人回座。我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千古一帝:看上去就是个中等个头,身穿黄袍,帽饰美玉,面貌古拙,脸带笑意的中年男子。暗道:原来这就是康熙大帝!
酒过三巡,阿哥们按着顺序给康熙敬酒和说吉祥话,几个小阿哥更是相互斗起酒来,大阿哥们则各自饮酒谈笑。正悠然自得地环顾四周,忽然对上明玉格格的视线,她也正好恨恨地看过来,我向她露出灿烂笑容,心道:气死你!她越发恶狠狠地瞪过来,可突然之间又似想到什么,即时换了一副笑脸,妩媚地对我笑着。我只觉全身阵阵寒意,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心里叹道:果然笑脸虎最可怕!
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之间,虽无人搭理,我却也自得其乐。这可是三百年都未必能遇到的皇宫家宴呢,不好好吃吃喝喝看看,如何对得起来大清朝一趟?正乐着呢,猛然听见有太监喊道:“马尔泰.若曦上前觐见。”
我一哆嗦,糟了,被点名了。当下来不及想什么,起身、离席、跪下、磕头,脆声道着“吉祥”。康熙满脸笑意,让我起来回话,笑说道:“这就是‘拼命十三妹’?”他旁边一名娇滴滴的妃子道:“想不到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我心里紧张得要死,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了,晕乎乎地想着:我这是在哪儿?在干什么?
康熙看出了我的紧张,笑问:“你见朕,很紧张?”废话!你是皇帝,谁不紧张?当下小心回道:“是!”康熙似乎觉得颇为好玩,又问道:“为什么?”我搜肠刮肚地脑子飞速运转,说道:“初次得见天颜,觉得威严无限,所以紧张。”康熙嗯了一声,说道:“你觉得朕很威严?”我已经恨不得往天空丢白眼,还有完没完?可是不敢啊,仔细思量着该如何回答,他又问了句:“你怕朕?”
这一刻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危急关头,反倒冷静下来。在深圳职场打滚几年,有一条真理是永远不会错的:伸手不打笑脸人,马屁拍到人心上!可我总不能直接照搬什么八岁登基,擒鳌拜,平三番,收台湾,平定噶尔丹之乱……吧?那都是人康熙爷晚年对自个的评价,我怎能抢了他的台词?
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沁园春.雪》,管不了那么多了,救命要紧,朗声道: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康熙听完,点了点头,笑道:“听惯了尧舜禹汤,此话听着新鲜。看来你不只会拼命啊。”对身边太监道:“赏!”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原处,暗暗嘘了口气,领了赏回到座位上,才发觉后背和手心里全是汗。等定下神来,抬目间又见太子和四阿哥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我却再无力去应付,只得低头乖乖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