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眼科门诊,茅小春看完病人要下班,“茅医生,给我加个号吧。”扬帆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明天再来吧。”茅小春也不看他。
“别啊,眼睛真不舒服。”
“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这个嘛,你心里清楚。”扬帆坐到就诊椅上。
“还看不看眼睛了?”
“看,看。”
“病历本。”
“这儿呢。”扬帆把刚刚办的仁华的门诊病历放到茅小春桌上。
“主诉?”
“右眼干涩四天。”
茅小春拿手电照了扬帆的眼睛。
看到了他眼球表面的血丝。
“你是不是揉了?”
“是,它痒嘛。”
她说,“往这儿。”茅小春指着裂隙灯。
于是扬帆把眼睛附到镜子前,眨了眨眼皮。
“别动,你动了我怎么看?”茅小春命令道。
棕黄色的光带不宽不窄地照在扬帆的角膜和虹膜上,茅小春发现扬帆前房特别清澈,巩膜尤其洁白。
“不调节束带宽度吗?”扬帆问。
茅小春回答,“你是眼科大夫还是我?”
这几厘米的距离,扬帆的睫毛、眼皮清楚地出现在茅小春的视野中,他脸和头发散发出的气味,明明不难闻,茅小春却觉得很难受。
“那只眼睛,还看吗?”她问他。
“那只眼睛没问题。”
“这只也是没问题的,扬先生。”
“好吧,我以为结膜还角膜发炎了呢。”
“你是故意的吧?”茅小春问扬帆。
“没,你看这血丝。”
扬帆这段时间手术很多,休息不好,胸外的事情也多,他确实过得不好。
“不需要特殊处理。”茅小春不耐烦地把病历本塞给扬帆。
“茅医生给点人文关怀可好?”
“我这儿没有。”茅小春边说边脱下白大褂。
见她洗手拿包包要走人,扬帆对她说,“一起走吧?”
“云天来接我。”茅小春说。
扬帆像没听见似的,依旧注视茅小春。
阳光把她眉清目秀的侧脸照映出一股淡雅气味,他是真的喜欢。
扬帆也快步走上去,跟在她身后。
茅小春突然转过头来瞪着他说,“扬帆,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不觉得这样很掉价吗?”
“不觉得。”
“那请你跟我保持距离,一米,哦不,两米。”
茅小春停住了脚步,指着几米开外的地板对扬帆说。
扬帆笑了。心想,“小样,你以为我吃你这一套吗?”
他跟在她背后,不急不慢地说,“肖云天,他对你很好吧。”
“是。”
“能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吗?”
“哪儿都喜欢。”茅小春说。
扬帆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但还是保持微笑紧紧跟在茅小春身后。
走到仁华门诊的门口,茅小春转过头来对扬帆说:“扬帆,我答应你,以后做朋友,但我不想伤害云天,你懂点分寸好不好?”
“春春,我早就乱分寸了,因为是对你。”扬帆的眼睛里除了血丝,还有别的东西。
“别说了。”扬帆的眼神令茅小春闪躲,她打断了他的话。
“好,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那种感觉?”扬帆深情注视着茅小春。
“有没有又怎样?扬帆,你四十岁了,清醒一点吧。”茅小春有些无奈地看着扬帆。
扬帆第一次在她眼睛里看到那种微妙的东西,那种男女之间才会有的情绪。
他的嘴角微微颤动,掠过一丝喜悦,随即又被她说的话击痛。扬帆快速眨了两下干涩的眼睛,顿了顿,然后平静地说:“春春,我知道了,以后有事的话,别忘了还有我。”扬帆故作淡定地离开了。他的背影在茅小春眼里,第一次是落寞的,她第一次因他眼里的憔悴而觉得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