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天站在路边，缩着身子裹紧外套，看着画板，肖云天想到自己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医生面前如此窘迫，连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第二天肖云天就打理了胡碴，去理发店理了板寸头，振作精神去面试。
上海这个城市人才像井喷一样，从不少失意的人，不出意外地，肖云天屡试屡败了。他站在街头啃汉堡的时候，想到茅小春的语气，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一个星期后，他终于凭着在韩国三年的经理职位和重点大学的学历找到了工作，在CBD的写字楼当起了职员。
扬帆和茅小春同在一栋楼，却没什么交集。扬帆心底有一个秘密，深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年她一句“扬帆，今天我长大了。”早已在他心里种下了一枚种子。如今茅小春回归，给这粒本不能萌芽的种子带来了阳光，只消扬帆内心的土壤在滋生，那这颗种子就会发芽。扬帆没有想到的是，它在自己心里的根扎得这么深。他只知道那个十岁的春春在自己心里激起了水花，她瘦弱却坚强的肩膀，那双阳光的大眼睛令他想到就觉得空气很清新。随着与茅小春见面的次数多起来，扬帆心里的土壤在蔓延。他已经把那张画收起来，往前看之后，他看到的是现在的茅小春。
此前在仁合碰面的时候，茅小春对扬帆总会微笑，但那微笑却很让人感到疏远。而自从上次尴尬的谈话后，茅小春看见扬帆的时候也不笑了，只是客气地问好示意。
面对茅小春的冷漠，扬帆还是没办法无动于衷。本来他想着，两个本来不会再见到的人再次想见，做两根平行线就好了，但现在他心里竟在意茅小春对自己的看法，竟期待着和她有交集。
当肖云天在上海领到第一个月的薪水时，他买了一盒晨光的签字笔，来仁合神经内科找茅小春。
扬帆也终于按捺不住烦躁的心，想来问茅小春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
“茅医生，有人找你。”护士站有声音传来。
“谁啊?”茅小春盯着电脑屏幕问。
“跟扬主任很像那个。”护士说。
茅小春抬起头。
“上次，速尿那个。”肖云天的脸出现在茅小春眼前。
“哟，吓我一跳。”茅小春拍了拍胸口。
肖云天腼腆地笑了笑。
“又不舒服啦?”茅小春问。
“没有，我是来感谢你的，茅医生。”
“谢我，我轰你你还谢我?”
“那天确实是我失礼了，这个，不算贿赂，你们也用得到，收下吧。”肖云天递过那盒笔。
“没事，我无功不受禄。”
“茅医生，我想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有工作和住的地方了，还有，请你收下它。”肖云天淡淡地笑，真诚地对茅小春说。
“好吧，不过我拿一支就行了。”
“不，我把它放在这里了，谢谢你，茅医生。”
肖云天把盒子放在了桌上，礼貌地边退出去边转身离开。
出门却差点撞到走进来的扬帆。
扬帆站定在那里，肖云天拍了拍衣服，两人面对面站着，看着彼此都睁大了眼睛。肖云天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
“肖先生，他就是扬帆。”茅小春站起身走过来。
“这样啊，我们确实挺像的。”肖云天侧着脸对茅小春说。
“怎么样，像不像照镜子?”
茅小春摸着扬帆的肩膀说。
扬帆惊讶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嘴角微翘，“像。”
茅小春微微一笑。
扬帆对眼前和自己很像的年轻人伸过手，“你好，我叫扬帆。”
“你好，我叫肖云天。”
两人握了握手。
“小春医生，我先走了。”肖云天跟茅小春打了招呼，怀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边笑着边摇摇头离开了。
扬帆转过身来对茅小春说，“小茅，最近忙吗?”
“还好，有什么事吗?”
“怎么你好像不想理我?”
“没有，只是不知道见了面说什么。”
“我有话想跟你说。”
“恩，正好我也有话想问你。”
两人在一家餐厅一起吃了晚餐。
“小茅，来这么久了，觉得仁合怎么样？”
“适应了，仁合比我想象的好。”
“对，仁合在上海也好几十年了，各方面都占领先地位的。”
“我指的是人。”茅小春平静地说。
“那我呢?”扬帆装作不经意地抬起头看着茅小春问。
“现在我还不确定，扬帆，我想要你的一句实话。”
“问吧。”
“陆晨曦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信她，就是真的。”扬帆直直看着茅小春的眼睛，反客为主地回答。
茅小春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辩白之意，越是模棱两可，越说明心虚。
“我明白了。”茅小春冷冷地说。
“你也不用觉得惊讶，做官做生意都一个样。”扬帆轻描淡写地说。
“可你首先是一个医生啊。”茅小春直直地看着扬帆的眼睛。
扬帆怔住了。
“刚刚那个人你也看到了，他就是十五年前的你，而你，不再是我的小扬哥哥。”
“春……小茅，你长大了，本来我想告诉你不要对生活有什么美好期待的，但我还是想做能让你笑的那束阳光。”
“你想说什么?”茅小春心烦意乱地问扬帆
“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我做了什么，对别人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小扬哥哥。”扬帆的话语很认真，两边眉毛微微往中间一聚。
“是啊，多么动听啊，别人也许不知道你，可我对你的眼睛再了解不过，你心里装的东西变了，我真的没想到。”
“我们毕竟隔了十五年。”扬帆语气低沉。
“是啊，十五年的力量多么强大。”茅小春眼睛有些涩。
“好了，往前看吧，我先走了，你保重。”
茅小春拿着包，艰难地站起身。
“我可以再叫你春春吗?”扬帆坐在那里，拉住了茅小春的手。
“随你吧。”茅小春挣开了扬帆的手利落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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