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见白舒黎总算是点了头,待他也不再同方才那般冷若冰霜,也是舒了口气“那,沁儿这是,原谅我了?”白舒黎故意跟他赌气“哪儿那么容易?就你一番话和一块通行玉令就想收买我?”蓝曦臣知晓她心性,便笑道“那沁儿还要如何?”白舒黎的目光瞬间更亮了“帮我抄书。”“抄书?”“还不是先前因为你,三个月才回来,被我阿爹罚抄三遍《白若诗集》,不行,你得补偿我。”蓝曦臣笑意更甚“依了你便是。”
书房的书案之上铺满了平日白舒黎抄写时胡乱丢的纸张,蓝曦臣弯腰捡起地上一散落的纸,扫了一眼上头的字,忍不住笑出声,白舒黎夺过他手中的纸“看什么看?好看吗?”蓝曦臣随即正色道“沁儿的字,很是飘逸。”“你们蓝家人是不是都这么能说?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平日里最恨这些书文,抄写那都是阿爹罚我的,字哪能像你们那般端正?”“如此倒也不妨事,我教沁儿便好了。”“你教我?”
蓝曦臣微笑点头,拿起书案上的笔略蘸过墨后,便招招手示意白舒黎过去,将笔放到她手中,一笔一画带着她写。此刻白舒黎整个人都被圈在蓝曦臣怀中,嗅到他身上那股檀香味,莫名让她觉得很是安心,就连平日最讨厌的笔墨纸砚,此刻竟也变得很是令人舒心。
门外稍稍往书房内看的言欢和沈以澈,也是各怀心思,见屋内此状,沈以澈握紧了拳头终是又松开,对言欢道“先告辞了”便离开了寒花峪。
应白舒黎所求,蓝曦臣只带她抄了两首诗,便让她到一旁休息,自己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抄写着。
“曦臣。”“嗯?”“你可是平日在云深不知处抄写多了?抄得这般快。”“大致是如此。”“那你此番来沅溪,会不会被罚抄书?”“只要不超时限,便无事。”“那时限是多少?”“一月内。”“我能同你一道去云深不知处吗?”“嗯?”蓝曦臣抬眸,满脸疑惑。
“为何这般看着我?你既然把通行玉令给了我不就是让我去寻你,何时都一样,对吧?”
看白舒黎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只好温柔一笑道“好。”
是夜,白轶祁在寒花峪替蓝曦臣择了间极为雅致的客房让他住下,白舒黎则是刚回卧房,便见言欢满脸狐疑看着她“说说吧,你同那姑苏来的贵宾,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为何还要来问我?”“难怪,我说你怎么从姑苏回来便一副全天下都欠了你的样子,果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啊!”
白舒黎脸颊微烫,硬是将言欢赶出了自己的屋子,背倚着门将那藏在口袋中的通行玉令取出来,宝贝似的握在手中,回想蓝曦臣今日的每一句“沁儿”,蓝曦臣是第一个这般唤她的人,儿时父母皆唤她阿沁,取了字后身边的人皆唤她阿黎,“沁儿”这个称呼,从他口中喊出来,总觉有无限的温柔。
白轶祁大致看了看白舒黎交给他过目的三遍《白若诗集》,见那字迹便知定不是舒黎亲笔所写,再看一旁微笑着的蓝曦臣,他瞬间懂了是怎么一回事,笑了笑未再提罚抄一事,也默许了白舒黎同蓝曦臣一道出门夜猎一事。
姑苏——云深不知处
原本白舒黎可以正大光明地进云深不知处,且她身上有通行玉令,也无人会阻她。也因如此,蓝曦臣当真不知为何白舒黎还非要他备一身蓝家修士的校服,关键是,还是男修穿的。
白舒黎换上蓝曦臣备好的校服,将长发束起,再好生盘上,系上姑苏蓝氏修士所佩戴的纯白色抹额,确认无误后,才敢同蓝曦臣一道进了云深不知处。
沿路走过的弟子见蓝曦臣,皆会作揖行礼,恭敬地喊一句“泽芜君”,蓝曦臣皆是微笑点头。白舒黎此刻一身男儿装扮,云深不知处的女修又向来同男修分开听学习剑,此处的男修皆未识得她是一女子,只当是蓝曦臣带回的新弟子。
蓝曦臣替白舒黎安排了一间卧房,从表面上看,她似乎就是蓝曦臣带回来的,新来姑苏蓝氏修行的普通修士。
晚膳时间,也是蓝曦臣带着白舒黎前去用的膳,可白舒黎哪吃得惯云深不知处那清淡的伙食,受不了无论何菜皆是微苦味淡的折磨,白舒黎从头到尾就没吃几口,夜间觉着饿,便偷偷从卧房溜了出来去寻厨房。
一路白舒黎皆是摸着黑走,看到前面的淡淡微光,想起云深不知处那条“禁止夜游”的规定,舒黎躲在了树后,想等那人离去后再继续寻。那束光果真是越来越近,是有人提着灯在四处游走,既同她一样夜游,便也无甚可怕的,但舒黎还未及从树后出来,那人已察觉有人在此地“谁在那儿?”
这声音是…“曦臣?”闻白舒黎的声音,蓝曦臣手中的灯对着她照过去“沁儿?已过了亥时了,你怎还在此地?”“谁叫你们云深不知处的伙食如此清淡,我晚膳根本都没吃几口,现在快饿晕了。”
蓝曦臣轻笑“不习惯也是正常,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来得正好,这儿的厨房在哪儿?我绕了大半圈也未能寻到。”“厨房?”“对啊,厨房里一定有食材吧?我自己去整点东西果腹。”“当真?”“自然当真。”“沁儿,云深不知处不可夜游。”“你放心啦,犯禁的是我,要罚也是罚我,同你无关。”蓝曦臣笑道“若今日夜巡的不是我,沁儿此刻怕是已经要领罚了。”看白舒黎那当真饿着的样子,他又实在是不忍“罢了,沁儿,随我来吧。”
果然连厨房的食材都甚符合姑苏蓝氏,白舒黎将整个厨房搜罗了遍也寻不到半点荤食,只得将仅有的几片绿叶子丢进锅里,就准备生火。
“沁儿,不用放油吗?”蓝曦臣如此道,白舒黎才反应过来,随即倒了些油进去。
“沁儿,你当真没问题吗?”“自然是没问题,总之绝对是比你们吃的更合我胃口。”
话音刚落,白舒黎便生起火,怎料火势太猛,锅里的油水经火一加热瞬间四处飞溅,溅到白舒黎手上,她也不去管,只小心翼翼去拿锅铲,再慢慢地在锅中翻炒着,这下可好,锅底的油也在她的翻炒之下燃了起来。情急之下,白舒黎打起一盆水直接泼了上去,火是灭了,菜倒是也毁了,她的脸上,此刻也是这里一片灰,那里一片黑。
许是听到了此处的动静,门外有修士正喊着“谁在里面?”蓝曦臣让白舒黎藏好,自己前去门口,那修士见是蓝曦臣,忙行礼“泽芜君。”“无事,方才是我发出的动静,乃是一只猫闯入厨房,你且回去休息吧。”“是。”
蓝曦臣回来,见白舒黎藏在桌子底下探出脑袋问他“如何?他走了?”蓝曦臣被她此番模样逗得哭笑不得“嗯,走了,快出来吧。”
待舒黎从桌底爬出来站起身,蓝曦臣才递给她一块手帕,让她把自己的脸擦干净。
“再试一次,我就不信这邪。”
“沁儿还是莫要再试了,厨房烧了是小事,伤着人便不好了。”
“那你难道让我一直这么饿着到明日早膳?我又没练过辟谷,你这是谋杀!”
蓝曦臣笑出声“无碍,我房中还有今日剩下的点心,我去拿给沁儿便是了。”
白舒黎嘟嘴“那你怎么不早说?”“你一见我便说要寻厨房,我原本还想尝尝你的手艺,怎料……”
白舒黎无奈耸了耸肩“再给我一次机会,绝对不会是这样了!”
蓝曦臣的步子已到了门口,回头浅笑道“快走吧,若再让你来一次,明日怕是要传到叔父耳中了,那时我可无法帮沁儿抄《雅正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