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半夏乐得如此开怀,我也不好再作打搅,紧接着便向下一道程序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既然这雕花算是雕完了,还得到了某人极高的赞誉。
(作者君:该洗洗眼了……你再好好瞅瞅人家那是赞誉吗?)
(南烛:我不管,乐声越大越是赞誉……)
(作者君:真拿你没辙……)
那么接下来该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施釉了。
不过要想做到那釉层薄厚一致也实属是件难事!
这普通的刷子虽然质地紧密,那毛色极佳,但也经不过几次粉刷便会出现那厚度不均的情况。
况且我要粉饰的并非这是这瓷瓶的一面,而是要考虑周全面面俱到。
每一个细微拐角之处都要认真上色,不可遗漏分毫的细枝末节。
眼看着手头的工具就要败北,我又岂会轻易屈服于此。
南烛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不想些法子来度过这一坎儿,那我先前的努力岂不是全都作废?
南烛那我在这不辞辛苦了半天,究竟为何故?
南烛还不如美美的睡上一觉来的实在!
南烛不过这话说回来,还有什么能比这手工而制的毛刷更能将这墨彩铺匀?
这个问题竟让我陷入了一阵思虑之中,于是乎便开始跟自己的头发较劲儿,
那力度简直能像我头上那为数不多的两根毛给薅下来。
南烛咦?
南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南烛这不,自己就冒出来了……
我看向了自己手中那被裁剪得匀称的发丝……
为何不用这发思捆扎成束来做粉饰这瓷器的毛刷?
想到这里,我那乌黑的大眼睛直溜溜的盯着眼前的黑发,简直都要瞪成了斗鸡眼。
那致密发丝的每一根曲线都落入了我的瞳孔之中。
既然想要成就艺术,那么必然要抛弃自己的私心,什么舍得不舍得的,通通都去见鬼吧……
说干就干,我寻来一根毛笔,粗鲁的将上面的毛刷全部揪去,殊不知那是由上好的羊毫制成。
在半夏那心如刀割的眼神之中,
我一手执起剪刀,另一手则得意洋洋得揪起了自己一小撮发丝,
正要满心欢喜的为自己剪彩之时却被身旁的半夏一把拦下。
在半夏那颇为惊恐的眼神之中,我及时用手堵住了她薄嫩的唇瓣,制止住了她接下来的潜台词。
南烛“不要跟我讲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此句出自《孝经·开宗明义》)之类的大道理……”
南烛“这些我都懂,更是明白其中那深奥的含义!”
南烛“也莫要担心我的安危,”
南烛“我不过是想裁剪些毫毛罢了,又不会全都剃秃,去做那清心寡欲,不问世事的僧侣……”
南烛“我还依恋这大好河山的秀丽奇景呢!”
南烛“放心放心,不会因此而妨碍这仙界的欣欣向荣……”
南烛“我懂你要和我说些什么,”
南烛“只可惜我是那孤零零的野草,”
南烛“在我身边连个能让我尽孝道的人都寻不出一位,”
南烛“恐怕唯一让我有此感言的便是那潭丘山上辛苦培育我的土地了……”
南烛“我与那传统的道义虽背道而驰,但也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南烛“于我有恩的母亲地待到来日我自会亲自探访,三叩九拜,不枉它老人家对我的养育。”
南烛“不过话说回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艺术嘛,这点头发我又岂会吝啬?”
南烛“没了大不了还能再长出来,我又有何畏惧?”
南烛“再说了,这天界的例律条文里还没有不允许人家修发这一说法吧……”
南烛“你才莫要替我担心才是……”
南烛这一席话生生的将半夏口中的言语堵得严丝合缝。
半夏的额头上罕见的飘过三道黑线,南烛的确猜对了八分。
可是最关键的那点她还并未吐露出来……
那毛笔之上精致的羊毫并非出自寻常羊群,而是由那千年才出一只的红犀羊毛……
而那可怜的毫毛就这样被南烛如此轻易的揪了下去,能不叫自己心疼肉疼吗?
这事若是传到了沐璩耳朵里……
半夏那灵动的大眼转了转,脸上很快恢复了一片平静,不过要真是让主子知道,恐怕也未能怪罪下来……
半夏含笑不语,那漂亮的瞳孔里更是若有所思,视线收了回来,而是扫向了面前南烛的手里。
我又岂会知道半夏心中所想?
有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毛刷,瞬间我便有底气了起来。
我将那“毛刷”的粗糙那面反复裁剪,多次打磨终成弧状,然后用两根多余的青丝将其紧紧缠绕于另一端,
在那笔杆的窝槽之处涂了一些粘合物,便由此牢牢的紧贴到一起,制成了一个简易的毛刷。
那提前晕染好的墨彩早已被我搁置到了一旁,以便我此刻对那瓷瓶的修饰。
而那结果也果然不出我所料。
这墨彩在那瓷瓶之上薄厚适中,涂抹的均匀而又细腻。
随着那毛刷每一细小之微的带动,那瓷瓶之上的墨色也越发的精致了起来。
然而即便如此,我的耳畔却依然有一个人执着的在泼我冷水。
半夏“这柳树的枝干被你涂抹成灰我可以忍受;”
半夏“那喜鹊被你填涂成棕我也可以理解;”
半夏“即便那碧波的湖水被你涂抹成粉我全当是那花瓣的点缀……”
半夏“可是你为何要将这汗血宝马填涂成蓝?”
半夏“敢问你如此创意的涂鸦,可还有半分青花瓷的模样?”
南烛“半夏,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
南烛“这叫做改变传统,打破直观!”
南烛“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新颖的创新又有何错误?”
我不以为然的继续跟手上的瓷瓶较着劲。
而当我手中的画笔即将挥向那马背上的小人之时,
半夏再也看不过去了,一把便抢过我手中的工具,
脸上则是一副无可挑剔的笑容,自然里却不失几分尴尬的说道:
半夏“酉时已过,”
半夏“依我看,这幅美卷已然足矣,再不需要任何其余的点缀做那陪衬了……”
半夏“而南烛你也辛苦了一个下午,不如稍作休息,接下来的任务交由于我你大可放心……”
半夏“依我看,这墨彩实在是艳丽多姿,若是我们再不赶去烧制,恐怕等到主子回来也未必能及时完成……”
在半夏笑盈盈的模样,我也不好再有所推辞,便任凭她捧着我这副佳作朝那偏门而去。
而半夏内心的潜台词却仍旧存在:
半夏幸亏是及时拦住了……
半夏否则以这位姑奶奶那非同寻常的路数,非要把那所谓的“沐璩仙君”填涂成花才能罢休……
半夏只此一回便能将我管够,若是下回再有琐事交付与南烛,
半夏那我必然要在那佛堂面前跪上个没日没夜,以此来洗刷我身上的罪恶……
半夏阿弥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