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轻今天早上出了一趟门。
到也没有跑多远,就是去后山转了转。这几天穿的像个破烂道士,跟修仙小说都快各自安好不想见了,袍子,藏青的,不显脏。远远看上去还是个斯文书生模样,走进看就是个好看的疯子。
至于这身藏青道袍,俞文轻也没有在意,好像没有什么忌讳说修仙人穿衣的颜色,况且他现在也不算。他不知道修仙这类小说有没有皇帝这么一说,就是管事的,管不管你这老百姓,算半个吧,穿什么,吃什么,出门是御剑呢,还是半路见到皇上要不要冲下来杀出一条血路,阿不,恭恭敬敬跪地行三跪九叩这类的礼数呢。想想还挺好玩的,不过就算是俞大以前也没有想过这些。
头发也蓬地像压不倒的泼皮牛二。哦,差了,牛二是大宋的人物,跟这本书没关系。我又不是古人,难道穿越就会束发?!俞文轻当然没空管这些,径自往林子里走。
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总算想起来了才是,昨夜里翻来覆去想着这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一早就出门了,十四睡得熟,就没吵她,掖掖被子就碰了门。小白莲背对着他,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倒也没管,说去就必须要去的。
晃悠着进了林子,走到差不多了,便找了一片空旷的地方,站定。
他等待着什么,也像是努力着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他脚边的叶子动都没动一下。
应该捏个诀吧。
捏什么呢?
静心咒?
算了。
他将手抬起来,放下,抬起来,又放下。完全没有什么气沉丹田,周身灵力灌通之感。
正如他所料,他根本没有什么修仙之人该有的修为。
这下可算是坏了菜了。
修仙修仙,顾名思义,修练成仙。仔细一想,读过那么多修仙小说,有多少是后来真正修成仙结尾的?最常见的莫过于大乘期,金丹期这些阶。没有多少修仙文是真正修仙的,不过是个名号而已。
个鬼啊!
这怎么会青峰宗啊啊啊啊啊啊,修为都没了,以后怎么混啊喂。随便哪个入门小师弟都可以把我打趴下好吗叫我老脸往哪里搁!
俞文轻恨不得抱树痛哭。家里那位前天还把剑驾到自己脖子上呢,昨天就像没事人还挑了十四做的粥。
我女儿做的东西是你随便能挑的吗啊?
是有点咸。
俞文轻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摒弃在一边,开始整理思路。
突然,系统被这震耳欲聋的咆哮强制开机了。
嗡---
“说,你这该死的系统,那次清理所有数据时是不是把我修为也清了啊?”
系统装睡。
“你看看你,再看看别人家的系统,整天就知道睡睡睡,别人家系统恨不得把自家主人吵死!
“这就算了,还乱改剧情,走向也不告诉我,你是诚信巴不得我好呐!”
“这也没关系,就问你为什么要把那个黑心小白莲安我家里啊?!”
俞文轻吼累了,敲了敲系统,盘腿坐下。随手掐了一颗倒了八辈子霉的草,塞嘴里,装腔作势地一躺,开始琢磨着今后可怎么办。这仙倒是怎么才可以修。
修仙之人,与其说是修仙,不如说事修道,修真我,悟得无上正等正觉心,成仙。
---毕竟是写修仙文,俞文轻还是了解过一些东西的。
仙出现在人世,简直就是昙华偶为一现,是很不容易的。打个比方说,人间那么多修真门派,有几个成仙的,这成仙要求十分苛刻,要有运,也要有功德智慧。也就是说这世上多数人都无法成就的,岂止是稀有一说。
优昙花三千年开花,成了传说,这得道也如优昙花一般,因为极其稀有,成了传说。
众生要经历无数劫才能得道。但每个人无量是不同的。简单来说,就是每个人天资不同,后天的运势也不同。要有慧力,要根性好,要运气好,有福分。(小说中主角福分不就是光环呗)。如果说某位慧力好,根性好,运势不错,却不精进,是会差很多。
又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俞文轻将嘴里塞得不知什么草吐出来。打算往回走。
想想也有些可悲。
自己不就是写这个东西的作者嘛,那种种马文男主天天泡妹子打boss世界观崩塌却能把后宫整的服服帖帖的操作是怎么练到大乘期的?
跟心性没关系吧。
一时间,俞文轻感觉自己与这个万恶的修仙世界脱节了。
天天幻想卤肉,现在可好,到嘴的卤肉饭不吃的,还要嫌浇上酱油的猪可怜。
到手的妹子修为统统没了,还要感叹起修真之人的心性来。你不可悲谁可悲?
他站起身来,又抬了几次手,想象着那种飞檐走壁的感觉。
应该挺帅的。
他又抬了几次手,试图创造出一点点奇迹来,脚边那片树叶学着俞文轻刚刚的姿势躺平,简直岁月静好。
他将那片叶子捡起来,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不就是片普普通通的叶子嘛。
俞文轻苦笑一声,心想自己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玩意儿。
捡了个闺女。
捡了片叶子。
然后他打算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又一次应征了什么叫天不遂人愿。
娘的,在修仙的世界躲人连蹦哒上树都做不到,太丢人的。
于是所幸就躲在了树后面。
缪泠舟看着他师兄莫名其妙躲到树后面时,脸上的表情不为人知抽了一下。但还是选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道“师兄在这做甚?”
俞文轻心知躲是躲不过,从树后面饶了半圈,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应到“没什么,就是寻思着出来……”
不能说散步。
“……走走。”
缪泠舟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既没有那种小心翼翼有如开化少儿看某些家长知道后会打断腿的书那种感觉,也没有一看到底流氓行为。看得真切,透彻,不带多余情感,充满理性,智慧。不觊觎,不偷摸,不给人抗拒的机会。
缪泠舟大大方方地看大大方方的俞文轻,把大大方方的俞文轻看得生出一丝羞耻心来。
在这身流氓装扮下的俞文轻觉得缪泠舟目光真烫,恨不得将他烧出个窟窿眼儿。
怎么就没个扇子之类的东西掩饰一下我的尴尬呢?!
俞文轻瞬间没了底气。
“苏十四到处找你呢。”
……干嘛加苏字,怕我分不清吗。
“……那什么,师弟,十四毕竟也是我捡来的,或许父母也在找她,我要带她进城俩天。”正事不能忘。
“哦?师兄的意思是……”缪泠舟眉头都没皱一下。
“师弟就请先回去吧,我带十四去城里转转,好歹也算是对她负责。姑娘家家的丢了,哪里有父母不着急的。”
顿了顿,又说:“去城里也就俩三天功夫,实在找不到,我便将她带回宗内,毕竟也是认了我做爹,有了名分。也不怕宗主反对是啊。”
见缪泠舟没反应,又连忙补了一句“我带她去就成,完事后自会回去,这个不劳师弟费心。”
俞文轻说的认真,缪泠舟听的也认真,他多半还是想从缪泠舟反应中挖掘出一点有用的东西,结果发现这人根本就没反应!?
这叫什么事啊。
“既然师兄都这么说了,我便择日启程,愿师兄这边也不要耽搁。”
俞文轻呼了口气,谢天谢地去了。
真是一个温文尔雅又讲道理的黑心小白莲啊。
俞文轻走在缪泠舟后面,心里盘算着还好这个祖宗没跟来,前俩天给十四说这人到底有多卑劣的来着,害的十四这俩天一直有意躲着。
昨天您倒是没看十四被挑粥闲的时候的表情,像是缪泠舟吃的不是粥,是她。
简直恨不能抱着粥盆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十四是个乖孩子,怕归怕,这俩天也没闹事,不像那种经常撒娇添堵主角身边常驻小师妹。
一个大十四,一个小十四。俩个都恨不得供起来,一个相当宝贝宠,一个只求大爷您别在我背后捅刀子。
十四看见她一天不惹事就难受的爹又和那个黑心小白莲在一起,脸都青了。俞文轻看她神色不对,就抢先跨过门槛,将她揽到一边一面又打发走了他的小师弟。
十四好半天才恢复了正常人的脸色,然后立马对俞文轻怒目相向。俞文轻只得温言溫语哄着。
我就算是半个便宜爹,也不会让那些怀歹心的无耻之徒伤害你。
想着看了一眼刚跨过门槛的谬某某。
在一切都还没尘埃落定之前,俞文轻反而觉得很多人,很多事都离他很远很远,先不说那几百个尚未谋面的妹子,就算一个十四,这个刚刚认了几天的女儿,都不会再跟他有什么瓜葛。
明日,他或许会亲手把她送到苏府,这他最清楚了,有时候一个作者也不是白当的。
或许他看着她出嫁。俞文轻还是想不出这个瘦成竹竿的丫头穿上嫁衣是个什么模样。
“瘦成竹竿,穿什么都不好看。”
十四表情凝固了。
糟糕,说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