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一户卖酒的,名叫“醉忘川”味道出名的好,只要是杭州本地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其招牌之一的桑落酒,更为一绝
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而这“醉忘川”是周家开的,周家世代都为朝廷效力,不是宰相,就是尚书,清朝灭亡,逃离了是非之地,来到杭州开了这么个酒窖,虽比不上之前的荣华富贵,可在这乱世之中,也可以算是扎住了脚跟
周家有三子,大儿子去了英国留学,二儿子当了私塾先生,三儿子喜欢酒,所以就跟周父学习酿酒的手艺
周九良“这酒味道不怎么好”
周九良尝了尝刚酿好的一坛酒,皱皱眉,随后,把酒倒了,又开始重新酿
师兄弟“三少爷,门外有个军官,说是要我们的酒”
仆人禀报
周九良“给他就好”
师兄弟“可是,他说要见当家的”
周九良皱皱眉,不是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要求,但那时,他的父亲在,所以,不用他管,可是,前几日,父亲才去了浙江,要是普通老百姓还好,可是,是个军官,在这样的环境,还是不要轻易得罪
周九良“好吧”
他放下手中的活儿
周九良“我先换件衣服,你且带那名军官在前厅落座,奉茶”
师兄弟“是,三少爷”
仆人告退
周九良这人,其实,不善于跟人打交道,现在一来就来个军官,心里虽百般不愿意,却只能硬着头皮,谁叫,现在家里能做主的,只有他自个儿,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前厅
周九良“您好,这位军爷,怠慢了”
孟鹤堂抬头,只见眼前人,一袭藏青色长衫,一副儒雅的做派,他放下茶杯,起身
孟鹤堂“客气”
在周九良的印象里,军管是满脸络腮,要不就是粗人,没想到,眼前这个,一身挺拔的军装,长得白白净净,尤其是笑起来,嘴角上挑,好看的眼睛犹如他家后院盛开的桃花
孟鹤堂“该如何称呼?”
周九良“周九良”
孟鹤堂“原来是周家三少爷,失礼了”
周九良“请问,这位军官的官职是?”
孟鹤堂“孟鹤堂,刚调来这里的中将”
孟鹤堂看着那应付的笑容,笑出声
周九良不明所以
周九良“原来是孟中将,看您,不像是喜欢喝酒的主儿”
孟鹤堂“我的确不怎么喜欢,不过,闻过三少爷家的酒后,有点喜欢上了,不知,三少爷能否给我推荐推荐”
周九良“不知孟中将喜欢什么口感的,浓烈的,还是清淡的”
孟鹤堂“清淡的吧!我这人喜淡”
周九良“来人,去给孟中将拿一坛绵柔景”
吩咐完后,又对孟鹤堂说
周九良“这绵柔景,是我刚酿好的,口味清淡,回味甘甜,不像其他酒一样辣,只是后劲较大”
孟鹤堂发现,只有在说到酒的事情上,周九良才会滔滔不绝,脸上的神色是神采奕奕,果然,只有喜爱酒的,才能做出这般美味的酒
孟鹤堂“我听说,周老爷子,酿酒的手艺也是一绝,怎么不见他老人家?”
听到孟鹤堂问到,周九良说
周九良“他前几日去了浙江”
孟鹤堂“啊,原来”
师兄弟“三少爷,绵柔景拿上来了”
仆人捧着一坛酒
周九良“孟中将,拿回去尝尝”
周九良把酒递到孟鹤堂眼前
孟鹤堂从周九良手中接过,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指头触碰到对方的指尖,他的手好凉
周九良抖了会儿,连忙挣脱,那温度,就像火般的
孟鹤堂“先走了日后再见”
孟鹤堂抱着酒走了
周九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怎么觉得,孟鹤堂的笑容有点像猫偷腥了般的笑容,心今儿有点乱跳,应该是生病了,他还是继续酿酒吧
绵柔景的味道,的确是淡淡的,很入喉,就像它的主人,浑身散发着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却令他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孟鹤堂“绵柔景,周九良”
他嘴里念叨着,把杯里的酒一口饮尽,头有点晕,果然,这酒劲很大
后来,孟鹤堂经常去找周九良要酒喝,周九良喜欢研究些新酒,这新酒一来,孟鹤堂总是第一个尝的,自然而然的,孟鹤堂就成为周九良的小白鼠
周九良“孟中将,万一哪天你被我毒死了,我可不负责”
周九良冷冷的开口
越接触,周九良越觉得,孟鹤堂是个流氓,虽然流氓一词对于他外表来说,不符,他有时候会对自己动手动脚,动作没有那么明显,但他知道,孟鹤堂这是故意的,他又不是个小姑娘
孟鹤堂“那我倒也死的其所”
孟鹤堂伸手捏捏他的手
周九良“孟中将,请自重”
周九良黑了脸
孟鹤堂“不好意思,这手也有自己的思想”
周九良“……”
战争爆发,身为中将的孟鹤堂深受重责,他送周九良一家人离开的时候,对周九良说
孟鹤堂“等这场战争赢了,我就去娶你,让你做我孟鹤堂的夫人”
周九良“滚吧!谁想做你夫人”
周九良拿出新酿的酒递给他
周九良“这是阳春酿,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周九良再见到孟鹤堂时,是在他的坟前,周九良拿着酿好的酒放在他的墓碑前
周九良“你看这场战争赢了,我回来了,你不是说,会回来娶我吗?你这个骗子”
喝酒的人醉在其中,酿酒的人却清醒一世,这对于酿酒的人来说,多么的残忍
再也没有帮他试酒的人,可他习惯了,每酿好一坛酒,都会拿一个碗装在旁边,酿的酒,都是浓烈,辣喉的,因为,再也没有人会跟他说
周九良“九良,你这酒有点辣喉,再淡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