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栋又出去盗墓了,家里只剩下李复和沈寒。没有李倓的日子李复是寂寞如雪,尽管嘴里不说,沈寒也看得出来他的心事。然而沈寒没看出来李复偷偷把芯片给了李倓,看他日渐虚弱的样子也只是觉得那是心病。嗯,反正现在实验室被师妹占着,自己就留下来多陪陪他就好了。
“李先生可是忧心王爷?”两人正是纹坪一局,可李复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沈寒放下手中的黑子,又拿起手边的咖啡杯小抿一口。“一连几天了,自从王爷被送走后,先生就这么心不在焉的...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忧心,我师妹她修为比我还高一截,一定可以医好王爷的。”
“我没有担心他。”沈寒这一番长篇大论只换得李复冷淡一句。
切,我才不信。沈寒放下咖啡杯,抃笑一声:“哎,口是心非啊。”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遥控器,对着电视按下开关,正巧播放的是实验室的监控视频。实验室原本是提供给沈寒的学生们使用的,为了确保学生们的人身安全所以在建立实验室之初就设下了监控摄像头,与家里的电视连接在一起,若是出了危险他也好第一时间赶到。现在正是放假,实验室正好空着能给师妹使用。
李复原本想否认沈寒的话,把脸扭到另一边去,却又看到屏幕上李倓和裴静儿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
此时,李倓已练完一套招式正在休息,裴静儿端了杯水递给他看着他喝下,口中满是称赞:“看来是恢复得不错,别的灵体像王爷这种情况的需要一个月才能恢复成您现在这样,而您就用了不到七天。”
“是么?看来我还真与众不同。”李倓笑了,是难得一笑。
“而且王爷学东西也挺快啊!我说什么您一遍就能听懂,我都快不信您是一千年没出来的剑灵了。”裴静儿接过李倓还回来的空杯子,放在一边,又拿出一条毛巾递给他让他擦擦汗。“今天就多休息一会儿吧。”
“嗯...好。”李倓听着旁边的小姑娘的夸赞,心下生疑,我真的学东西快了么?记得当初李复教我写字时他还得向我解释半天有的词语今义与古义不同,而静儿姑娘她也没有刻意去解释那么多,自己倒一遍都听懂了学会了,难道是这次因祸得福?
糟糕,眼皮越来越重,似乎困意上来了,想要立刻睡觉。李倓无法再思索自己是为什么学东西变快,只是捂着头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静儿姑娘,我现在想睡一觉...”
“嗯好,那我正好出去买趟菜,今天晚上王爷想吃什么?”李倓对于裴静儿而言,就是个病人,而她是个医者,理应照顾好病人的饮食起居,况且这病人还是自己师兄的老友的前情缘。
一说到吃,李倓的脑子里浮现出从前复兄烤焦了的羊腿,还有把糖加成盐的咸点心,也真是的,复兄厨艺不佳还非得让他尝,尝完还得夸好吃。李倓突然很想吃李复做的那些黑暗料理,虽然难吃到无法下咽,但都是满满的情意。不过这显然不现实,随口便道:“都行,你愿意吃什么就做什么吧。”
“好,那我看着买了。”裴静儿出去前也不忘帮李倓盖上被子。
看到这里,李复心情复杂,这个小女孩应该是对倓弟有意思,而倓弟似乎也挺喜欢她,他们在一起其实挺不错的。倓弟生活得非常细致,这小女孩挺会照顾人,比自己细致多了,而自己没了芯片不知在何时就会烟消云散。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把倓弟交给她,心里还是放心的。
堂堂玄天君,谋过天,谋过地,却谋不到世间情,谋不了他的倓弟,甚至连醋都不会吃。
沈寒看着面无表情实则思绪万千的李复,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说:“李先生啊,你若是能主动点该多好。”
“嗯?我觉得他喜欢你师妹,不如成全他吧。”李复一句满不在乎。
沈寒听罢,翻了个白眼,内心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没救了,李先生,你单着吧!
李倓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分不清是战乱的长安还是战乱的洛阳,山河一片萧瑟。夜深人静,在一处破旧的寺庙里,李复竟有闲心吹奏一首箫曲,他并不是很通音律,由此也听不出来这曲调里是悲是喜,是思念是忘却。反正窗外月亮正圆。
坐在他不远处的一位明教弟子听不下去了,拖着一脸困相,忍着想要打人的冲动,连连爬到李复身边,可怜巴巴道:“我说李先生啊,刚才你就在吹箫,我都睡醒一觉了你还在吹?竟不知道先生在音律方面得了王谷主真传,晚上也不休息的么?”
“长夜难寐,实在想不清楚该如何熬过这长夜。”李复收起竹箫,盯着外面的月亮看,觉得这月亮仿佛还欠点什么。
明教弟子不以为然地从身旁拔了根草叼在嘴里:“先生是鬼谋,谋算一件事就只在一念之间,信手拈来,游刃有余。某实在不明白,难道还有先生想不通的事情?”
是啊,多了。李复心里默念着,嘴上却不说话。
“我知道了,你们中原人说,夜不能寐多半是在思念一个人,所以先生你在思念谁啊?不会是建宁王吧?我看江湖快马飞报上有人写过你们...”
“确有其事。”难以理解地,李复这一次并没有否认。“不过那已经是过去了。”
“可是我觉得啊,先生心中仍有建宁王,否则他做了那么多祸乱江湖拨乱天下的事情,你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他啊。可你呢,表面上看起来义愤填膺地去找他说理去,那次在南诏皇宫你只是说了他几句,并未真的动手。”
李复斜看了明教弟子一眼,心说,连你也看出来了?“有些事情并非动手就能解决问题,况且每个人处事的方法不同,根本就不能评判对方是对是错。”李复的辩驳显得苍白无力,更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的确,他心中所想并不止如此。他其实是理解李倓的,知道李倓搞出这么多事的目的以及分寸。然而这些只有李复能够理解,别人并不知道,包括方乾剑圣那些人,恨不得立马就将他定罪,另寻皇室中人取而代之。李复为了保护李倓,只好屡次和他作对,而且比剑圣他们还积极,这样就可以让他们都以为,能牵制住建宁王李倓的只有他多年的兄弟鬼谋李复,他们还是信任得过李复的,自然也就放心地让李复“留意”李倓。
那明教弟子是不知道内情的,只觉得原来鬼谋也会护短。奇妙的是,躲在暗处的李倓竟能探听出李复此时的心声。不,这不可能,李复竟会是这样的么?李倓蹙了蹙眉,思忖片刻,才打算上前去问,然而,再走到李复面前时,李复和明教弟子竟然莫名奇妙消失了,而周围的场景也不见了。
李倓睁开了双眼,被从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照得险些又闭了眼,同时,也被拉回到现实。没错,这就是个梦,梦中的情节似曾相识,却着实在自己的记忆中不存在。
刚从沙发上起来伸个懒腰,就见裴静儿端着早餐进来了。“王爷可真能睡啊,一觉从昨天下午睡到今天早上,怎么叫都叫不醒!”说罢,小姑娘把托盘放在茶几上,坐到李倓身边来。
“已经是第二天了么?”李倓恍然问道。
“是啊,太阳都晒屁股了。再晚点醒来早饭都不用吃了!”裴静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嗯,九点半了。“嗯,那你快吃吧,吃完休息会儿我给你传功。”
“好...”李倓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了几口面包,再将整杯牛奶慢慢灌进口中,脑子里想着的却还是刚才的梦。真是的,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又能回到过去,又能听到复兄的心声,这想提示他什么?提示他一直错怪了李复么?可这没道理啊,李复为何要这样做,平白无故地袒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