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是我爷爷的二弟,是个铁匠,打得一手好铁,在镇上数一数二,被人们称作“铁匠二爷”。
二爷比我爷爷个头还要高,走路生风,声洪嗓大,两颗拳头比20磅的铁锤还大。
15岁那年,二爷跟镇上的拳师跳了几年场子,调皮捣蛋的地痞流氓不敢跟二爷交手,一听二爷的大名就闻风丧胆。
听我奶奶说,二爷18岁完婚,二奶奶生得秀气。
新婚那晚,二奶奶吓得哭了半夜,天一亮,趁我二爷还在酣睡,红肿着眼回了娘家
娘家兄弟多,以为姊妹受了二爷的气,个个摩拳擦掌,要来揍二爷一顿。
二奶奶红着脸告诉娘,说一见二爷“那东西”就怕。
没过几天,二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悄摸到二奶奶娘家,连人带被子将二奶奶扛回来
一段时间后,苦尽甘来,二奶奶和二爷如漆似胶。在我大爹呱呱坠地那时,镇上开进一小队日本人,占领了镇上的一所学校。日本人为了巩固地盘,修起碉堡,喂起了几条凶残的狼狗。自日本人来后,二爷每晚打扮利索地出门,很晚才回来,每当我二奶奶问他,他只哈哈地笑,那笑声响亮,街上的人都听得见。
有天,一个叫龟田的,牵着一条狼狗,带着几个鬼子,闯进了铁匠铺。“你的,什么的干活?”龟田说着生硬的中国话。
“打铁的!”二爷冷冷地回答,抡起大锤直朝烧红的铁片上砸去,火星子四处飞溅。
“这个,你的干活?”龟田拿出一把雪亮的钢刀。
原来,自日本人进镇以来,有好几个鬼子被人用这刀捅死,然后抛尸荒野,吓得鬼子们深夜连尿也不敢出来撒了。
“是的!”二爷的铁锤抡得更带劲了,龟田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那狗也退了一步。 “下去,刀的不准打,不听,死啦死啦的!”龟田气得恶狠狠地叫嚷,又退了一步。
“打铁人就得要打刀!”二爷理直气壮地说,铁锤抡得山响。
有天,二爷正在赤胸裸背打铁,我爷爷急急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二,那个龟田要抢春花,快把春花的爹打死了!"
二爷扔下铁锤,三步并着两步,把我爷爷甩了好远,很快来到东街。龟田一手牵着那条狼狗,一手抡着皮鞭狠狠地抽向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被打得遍体鳞伤。哭哭啼啼的春花被两个鬼子五花大绑着。
“住手!”二爷的声音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把龟田震得一惊,人和狗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
“你的,小子的,不怕死的!”龟田那双阴毒的眼,死盯着二爷,嘴朝狼狗一示意,那条不知死活的狗冷不防就朝二爷扑来。二爷身子一蹲,猛地一拳,狼狗被击得飞去一丈多远,摔在地上哀嚎几下,就不动了。
我爷爷看得最清楚,那条狼狗的脑壳被打得粉碎。
龟田见死了狼狗,疯了似的朝押春花的两个鬼子兵吼:“你们统统的,给我上!”两个鬼子兵恐惧地端着带刀的枪,朝二爷逼来。二爷弓侧着身子,双拳摆出格斗式,人影一晃,一个鬼子的枪被缴了,脸上挨了一拳,跌在地上呻吟。
另一个鬼子的枪没刺来,人被二爷抓小鸡似的提起,连人带枪一起被抛向丈远的一块石头上,顿时,一命归西。龟田慌了,战战兢兢掏出短枪,悄悄地对准我二爷开了一枪。顿时,鲜血从他左胸汩汩流出。“哈哈哈,小鬼子,我怕你!”二爷的身子只晃一下,就又冲上来,可龟田的枪又响了,这下打在二爷的肚子上,鲜血又从他的肚子上汩汩流出。“哈哈哈,小鬼子,让你尝馒头!”二爷的身子又晃了一下,人却闪到了龟田面前,左右就是两拳,龟田被揍得瘫在地下,一声不吭。
突然,街上响起号子声。大批鬼子来了。人群一下惊散了。我爷爷扶着满身是血的二爷回到铁匠铺。
当夜,二爷的床上被血染得通红,和铁匠铺炉膛里的火一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