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番】风与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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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小鹿.

是风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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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森林边缘的鹿群，见过风.

有一只很小很小的梅花鹿，她说，风是一个暴躁的老人.

有一只很老很老的梅花鹿，她说，风是一个固执的孩子.

老梅花鹿给小梅花鹿讲了一个故事.

风和小鹿相遇的时候，小鹿一岁.

小鹿是鹿群里最好看、最善良的鹿，四肢纤长，体态轻盈，鹿角毛茸茸的，眼睛像一对湿漉漉的黑曜石.

风诞生于混沌之间，千万年来都没有人愿意与他交朋友，他很孤独.但他的心智仍然幼稚，只会依靠恶作剧来吸引他人的注意.

风永远会记得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小鹿的朋友总是源源不断，她仿佛一个明亮的小太阳，身边满是向日葵般的拥簇.

风很嫉妒，他像往常一样搞些恶作剧，比如用力摇晃小鹿头上的树枝，落她一脸的叶子，比如兜起满怀的尘土，遮盖她油光水滑的毛皮，比如掀起一浪水，泼得她措手不及.

但是，风一对上那双温柔动人的眼睛，就舍不得了.

他看着小鹿，觉得有些委屈.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凑到小鹿耳边，用最最轻柔的声音问她:

风“小鹿，你能不能做我的朋友？”

风根本就没有奢望小鹿能回复他，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傻气.

可是小鹿回过头来了，也悄悄地，用蜜糖般甜的声音回答:

小鹿“好啊.”

风睁大了眼睛，脑海里一片茫然.

然后在他那些空白的缝隙之间，突然疯狂地长出大片大片的鲜花和树林.

每一捧鲜花，每一树嫩叶，都泛着活泼生动的光芒.

就像有一双手把他从孤独的深海里打捞出来，又点起太阳温暖他.

他从未如此鲜明地感受到快乐，以至于眼里溢满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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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坚硬的小石头变成了软软甜甜的棉花糖，天天黏着小鹿.

最喜欢小鹿了.他想.

风喜欢奔跑，小鹿也喜欢.他们经常从森林跑到远处的草原，从溪水下游跑到溪水源头，从日出跑到日落.

有一天小鹿跑累了，她喘着气，笑着停下来.

小鹿“有点累，真羡慕你，永远都不会累.”

小鹿“可我总有一天会再也跑不动的.”

风茫然地看着她.

这个世界诞生伊始，风就存在了，他对生命的长度是麻木的.

而小鹿年轻，精力旺盛，以至于风几乎快忘了，小鹿和他不一样.

风“你不会的.”

风很难过，他蹲在小鹿面前，认真地看着小鹿.

可是他又忘了，他只是风，小鹿看不见他.

从那之后他们仍然奔跑者，默契地遗忘了那一天.

他们就这样跑了很久，跑到小鹿的故事从风的生命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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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小鹿很懒，风怎么叫她都不起来.

风“小鹿，说好今天去摘草莓的，你不能偷懒.”

风见小鹿不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又丧气.

小鹿虚弱地蜷缩在草地上.

小鹿“我不是...偷懒呀.”

小鹿的呼吸变得困难.

风以为小鹿不想摘草莓，忙说:

风“那我们跑步去吧，这次跑到对面的山上去，怎么样？”

小鹿勉强睁开眼:

小鹿“风啊，我要死了.”

风愣在原地，看着小鹿很虚弱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

风“小鹿，死是什么意思？”

小鹿“死就是...就是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小鹿“以后，风...风也会做一个这样的梦，我们...会在梦里再见.”

小鹿的声音越来越轻.

风噘了噘嘴:

风“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风“小鹿，不要做梦了，我们去玩，好不好？”

风“小鹿，小鹿...”

四下是一片冰凉的寂静.

他推了推小鹿，小鹿闭着眼睛.他大喊大叫，小鹿也没有听见.

吃到最喜欢的草莓，小鹿会不会就醒了？

风这样想.忙跑去山坡上摘草莓，抱了满满一怀.

他飞快地奔跑者，他像，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回来的路上一不留神摔倒了，草莓滚了满地，有些被他压碎了.

他膝盖上、脸上、额上都是鲜红的汁液，像血一样流淌开去.他把完整的果实都捡起来抱在怀里，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他看见小鹿安静地卧在那里，于是笑得眉眼弯弯，连忙把草莓用袖子擦干净，殷勤地递到小鹿嘴边:

风“小鹿，吃吧，可甜了!”

小鹿没有醒.风的笑容一点点僵掉.

是因为不干净才不吃的吗？

风收回手，又焦急地朝着溪边去了，边跑边回头喊:

风“小鹿，我马上回来!”

他把草莓一颗一颗洗干净，小心地兜在怀里，又跑回小鹿身边.

风“小鹿，干净了哦，快点吃.”

他傻乎乎地笑着，把草莓递过去.就那样过了很久，等到手臂都酸了，小鹿也没有理他.

混着草莓不时滴在小鹿脸上的水，风的眼里流出温热的东西.

————自述————

小鹿:

风其实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所有人都把风当作没有生命的气流，，所以他活了这么久，也没有朋友.

我知道和他交朋友是件不公平的事.

我是一只鹿，最多活二十多年，而这一点时间于他来说短暂地如同一眨眼，但我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他很真诚，总是拿着所有美好的东西和我分享.即使我从未见过他，也能想象得出，他有一张多么人畜无害的单纯面庞.

但我不是称职的朋友.他问我，我们会不会是一辈子的朋友.我撒谎了，我说会.

他很高兴.当黑暗铺天盖地地淹没我的时候，我想，风以后要交一个更好的朋友，不会骗他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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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述————

风:

遇见小鹿，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小鹿是只很漂亮的梅花鹿，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们在一起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我们一起游戏，一起吃草莓，一起奔跑，从日出跑到日落.

看着小鹿盛满星光的眼睛，我想就这样和小鹿跑到永远吧.

可是永远真短.

小鹿告诉我她快要死了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说她只是做个梦，我也可以到梦里去找她.可是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做了无数个梦，也没能找到她.

每到小鹿离开的夏季，思念总会如海浪般侵袭而来，我不得不奔跑，试图甩掉悲伤.

偶尔也会掉下几滴温热的泪水，我想我只是被思念呛红了眼睛.

依稀记得，那年的阳光穿过狭长的缝隙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山坡上无人采摘的草莓泛着鲜嫩的红光.

但我并不后悔遇见她.

那是脱离实质的旅行，是无人能抵达的景区.

我绕了一大圈去明白孤独和幸福的意义，最后满载而归，手里攥满勇气.

————END————

▼

不告而别.

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