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到宿舍就发烧,裹着被子直冒汗,被宿舍里的哥们儿嘲笑了老半天,迷迷糊糊,昏昏欲睡,一闭眼就不知过了几年了。
他从来都没忘记高冉,更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
他来到一大以后,并没有发现高冉,反而是李一涵先一步找到了他。
李一涵就像当年上高中的时候一样,跟在他身边,美丽又夺目。她用的理由都没有变化,她对顾南泽说:
“g城这个地方我是初来乍到,作为老同学,你带着我熟悉熟悉。”
顾南泽没办法拒绝,因为李一涵说的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
正像当年在w城初见的时候,李一涵也是这样趴在小小的课桌上,莞尔一笑
“你叫顾南泽,是吗?我是李一涵。现在你是我的同桌了,你又是w城本地人,你带着我熟悉熟悉w城的环境呗,我初来乍到,哪里都不认识呢。”
可是顾南泽还在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着他的高冉冉升起一那个专属于他的小女孩。
那个在火车上,怯怯地把他藏在座椅下,保护着他,还建议他报警的小女孩。
那个在初中的万圣节晚会上,因为害怕鬼怪而藏起来,却不小心被扮作吸血鬼的他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那个喜欢跟在他身后,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迎着朝阳,沉默着走一路,那个笨拙地为了模仿他的偶像Avril,而穿着一身奇装异服,结果被同学们嘲笑,最后还被主任惩罚去扫一个星期厕所的小女孩。
那个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意,还非要执着地质问自己最喜欢的女生到底是不是李一涵的小女孩。
顾南泽等了两年多,终于等到了高考结束,升入大学,可是在那个联谊会上,因为一场误会,气走了他的小女孩。
就在他在发着烧,躺在宿舍里昏昏欲睡的时候,同宿舍的同学忽然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大一广告系的张嘉敏你认识吗?” 同学问顾南泽。
顾南泽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张嘉敏,她也在一大?”
“是啊,她说她是你原来在w城时的高中同学,正在找你呢,我就先来问问你。 ”
顾南泽心里有预感,张嘉敏来找自己肯定是和高冉有关,他赶紧披上了外套:
“没错,就是我同学,她在哪里?说了找我什么事吗?”
“说是有人在校门口等你,那人叫什么什么…冉??”
“高冉?”
顾南泽的声音显得十分激动
“是不是叫高冉?”
“对,就是这个名字!她在学校门口等你呢!”
没等同学说完,顾南泽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几乎是一路奔跑,顾南泽终于在一大校门口的大树下见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冉冉!”顾南泽轻轻地叫出这个名字,不忍心打扰她似的。
高冉转过了身,面向顾南泽,一时之间,四目相对。高冉有些哽咽,两年的时光,顾南泽变了不少,她也是。
高冉还是穿着那晚所准备的那一身不同的是,她戴着一个蓝牙耳机一耳机里是夏明强的声音。
高冉心里紧张,不知所措,夏明强毛遂自荐说要做她的军师,让她戴上耳机与他保持通话,他就可以随机应变了。
高冉被他闹得不行,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眼前的顾南泽已经长成了一位美男子,有着俊美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颀长的身材。只是眼尖的高冉还是发现,顾南泽原本白皙光洁的额角处多了一道疤痕。
“你的额头上是………?”
高冉不觉有些心疼,下意识问道。
“这个吗?”
顾南泽抬手摸了摸额上的疤痕,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之前那场地震,被砸到了头,后来留下的!”
原来是地震,高冉了然。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要抚摸他额上的那一道疤痕,在中途忽然意识到不对,又尴尬地垂下了手。
顾南泽还在发着烧,头正隐隐作痛,所以也没注意到高冉动作中的疏离尴尬,他仿佛还是从前那个温暖的男孩,一伸手就轻轻地把高冉抱进了怀里,像极了兄长对妹妹的宠溺
“ 冉冉,好久不见了啊!”
高冉被拥入怀里的那一刻,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而顾南泽的怀里却是极其温暖,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可是高冉在迷离之中,忽然想起了那晚李一涵和顾南泽在烟花下那个浪漫至极的吻。
她整个人又是一僵,佯装没注意,脱离了顾南泽的怀抱,嘴角勾起,漾起浅浅的笑意,语气淡淡的, 有点儿紧张, 有点儿客气:
“是啊,南泽哥,好久没见了!”
顾南泽自然意识到了高冉态度的转变,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竟然变得这么客气
这样沉默了一小会儿后,顾南泽指着不远处的咖啡店说:“冉冉, 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高冉一阵心酸,脸上却绽开了笑容:“嗯。”
悄然的重逢,没有幸福的拥抱,也没有携手同归,只有淡淡的问候和平静。
原来这就是时间的魔力。
时间这个刽子手,让人错过了与他或者与她一起成长的时光,错过了一起在题海中奋战的艰辛,错过了地震时、病痛时的温柔陪伴,错过了属于两个人共同的太阳、星辰,也错过了那一场浪漫的烟火。
只剩下彼此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和寂寞,还有那份小心翼翼、不知所措的猜测与喜欢。
可能正如泰戈尔所说: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这就是爱情。
总有人把爱情的本质比作咖啡——先苦后甜。
高冉手里捧着刚刚顾南泽递给她的焦糖玛奇朵,专注地品尝着咖啡的味道。顾南泽就坐在她的对面,专注地望着她。
高冉一直把耳机戴在耳朵上,耳机线是夏明强特意准备的,隐形的,极其细小,不容易被发觉,耳机本身也是贴近皮肤的颜色,小巧精致,便于隐藏。
“你们那边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会那么安静?”夏明强先开口。
“看看他会不会主动解释,他要是还喜欢你,一定会主动跟你解释的,要不然你开口问了,万一他的回答让你失望了,还会显得你很尴尬。”
高冉听到了夏明强的话,觉得虽然夏明强这人平时不太着调,但他现在说的这些还是很有道理的。
于是她照着他的建议去做了,一言不发地喝着咖啡,静静等待。
顾南泽一手扶着杯子,另一只手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桌面 上,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微笑。
终于,顾南泽发话了:“冉冉,两年没见,你不给我讲讲w城高中的事吗?说实话,你有没有又做什么蠢事?”
高冉歪着头,想了想问:“在火车站遇上了小偷算吗?”
“小偷?”
顾南泽倒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神色变得很感兴趣
“你在火车站被偷钱了?”
“算是吧,不过后来追回来了。”
顾南泽一听这话,有点儿惊讶:“你自己追的?看不出来啊,冉冉,你还有这本事?”
高冉摇摇头:“当然不是我自己追的,是同学帮忙追的。”
顾南泽一向聪明,瞬间就猜到能帮高冉从骗子手里追回钱包的同学一定是个男生,想到这里,他托着腮,好奇又忐忑地开了句玩笑:
“是哪个小子这么殷勤?”
高冉大大方方地回答了三个字:“夏明强!”
“是他?”
顾南泽一脸难以置信,提起夏明强,他心里还憋着一股怒火,
“我以为他只会欺负你,那次他害得你在街心花园落水,我恨不得揍他一顿。”
高冉下意识地想去捂住隐形耳机线下面的话筒一她正偷偷地连着夏明强的电话,这里的声音夏明强都可以听到。
然而已经晚了,夏明强早就听到了。
果然,夏明强不满地说道:“这小子就知道叙旧,在背后骂我,怎么还不解释他和李一涵那档子事?浑蛋一个。”
高冉心里不满夏明强骂顾南泽浑蛋,趁着顾南泽没注意,低声对着话筒说了两个字:“闭嘴!”
顾南泽忽然抬起头看她,她又赶紧装作专心喝咖啡的样子。
”在讲电话吗?”
顾南泽心细如尘,其实早就发现了高冉的把戏,只是没有拆穿罢了。
高冉忙于掩饰,一紧张,手下意识地一抖,打翻了咖啡杯。
“啊!你的手?”
高冉小声惊呼,滚热的咖啡流了出来,溅到了顾南泽的手上。
顾南泽感受到咖啡的热度,赶紧抽过纸巾收拾。两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耳机里,夏明强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高冉的那一声”啊!你的手。” 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夏明强在电话里有点着急的大声喊:“怎么了?高冉?他的手怎么了?他的手……不会拉你的手了吧?”
高冉自然不能回答他,她面前还坐着顾南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