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苏云忠醉酒后在书房里的桌子上扒了一晚,于翌日清晨醒来时头疼欲裂,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当看见他画的荣秋竹的画好端端的展开在桌子上时,心惊了半分,连忙把它放入暗格里收好。由于书房是护国府的“禁地”,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即便是管着家中大小杂事的程玉芝,所以,他很放心昨夜并没有人见过他酒后失态的样子。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他就走出了书房。
刚到后花园,就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程玉芝。
“国公,刚宫里面传来消息,说是太后想要见您与意儿,谈一谈意儿与太子的婚事。”不得不说,程玉芝到底还是个精明的妇人,不论人前人后,都是一副贤妻良母的作派,此刻她说出这番话的语气可是把握得很好,忧中带愁,又无可奈何,就像苏意画是她亲生的那般。
苏云忠皱了皱眉,“太后可有说些什么?”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程玉芝怎么会错过呢?
“太后似有不悦,但此事毕竟也关乎到了锦儿的幸福。依妾身看,妾身与锦儿也一同前去……”
苏云忠自然是知道她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可如今这局面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吗?
“也罢,就这么定了。一个时辰后就动身。”
……
于是,还在呼呼大睡的苏意画就硬是被郁香从床上给拖起来了。从洗漱打扮到坐上马车,她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甚至马车的颠簸摇晃都没能把苏意画给摇醒……
“九妹,你今天怎么这么困,昨天晚上是没睡好吗?”苏锦画不经意的出声,语毕还用一块粉色手帕掩嘴笑了笑,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苏意画懒得睁眼,更别说答话了,直接让苏锦画吃了个闭门羹。
苏锦画见自己面子挂不住,也只好在一旁尬笑不语。
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宫大门口。
“锦儿,你来了。”
“锦画拜见太子殿下。”
“臣/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嗯?太子殿下?百里傲?到了吗?苏意画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拽了拽,终于睁开了眼睛,朝着那人拂了拂身。毕竟,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况且苏家老爹是个大官,自己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而祸及苏家。
百里傲瞥了瞥她,见她没有大吵大闹,也还算是满意,“都免礼吧。”
“谢太子殿下。”
“护国公不必多礼。今日本宫就是奉皇祖母的命令来宫门口来接应你们的。”
嗯?宫门口?苏意画抬头一看,果然,她是站在一圈城墙围着的宫殿门口。看来,这就是皇宫了?
“小姐,国公与夫人已经走远了。”
“哦…好,我们走~”
回过神的苏意画立即大步流星、大摇大摆的跟上,不管怎么说,这气势蛮,还是不能少滴!
到了后宫的大殿上,苏意画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那位妇人――约莫五十好几的年纪,鬓角已有些灰白,但面容仍然保持的很好,看上去很是慈祥。一身紫色的凤凰坠地裙衬托得她很有气质,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着高贵,一看,就知晓,这曾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臣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护国公不必如此拘谨。”太后看了一眼苏云忠身后的苏意画,“这就是九小姐苏意画吧,看着真如小时候的那般讨人喜爱。”
“回太后,正是。”
太后看了看苏意画的相貌,以及她那从容不迫的模样,十分满意,颇有她当年的风范。只是,可惜了……十二年前的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身居后宫,有些事情她也是管不了的……
“来人,赐座!”
“谢太后娘娘。”
太后说着,又撇了一眼程玉芝与苏锦画,面色有所不喜,而程玉芝也正好看见了她的表情,在心里哼了一声,恶狠狠的想着:这老太婆,果然,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一副死样子!
“意画,快来哀家这边,让哀家好好的看一看。”
“是,太后娘娘!”
苏意画莲步轻移,走到了太后的身旁,太后盯着她许久,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摸着她的脸庞,轻声道,“意画,你与你的母亲可真像,一样的清新脱俗,明丽动人,只可惜,你母亲,去得太早了~”
“太后……”太后身旁的一个蓝衣嬷嬷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想出声制止。
“好了,不说这些陈年往事了 ”,太后自知那位蓝衣嬷嬷的意思,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转首又朝着苏意画道,“意画,听说,你要与太子解除婚约,可有此事?”
“是的,太后娘娘,臣女只是庶女,而且自幼在乡野长大,不懂得礼数,自是配不上太子殿下的。”
“意画,你若是有什么苦衷,都尽管说出来,哀家替你做主。”
“回太后,臣女并无苦衷。”
“那哀家问你,若是没有这些顾虑,你可愿?”
“回太后,臣女不愿。太子殿下自幼就有了心仪之人,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臣女也不愿做那毁人姻缘的罪人。再说了,强加的婚姻并不幸福,臣女向往的是自由恋爱观,而不是种强行捆绑式婚姻。”
太后见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到底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哀家虽然不明白你后面这些话的意思,但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但你要记住,身在官家,这些事情根本不能自己做主。所以哀家当年与你的母亲定下了这桩婚约,就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原本以为会成就一番好事,不想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果真是世事难料啊~也罢,既然意画不愿,这婚事便作废。”
“谢太后娘娘成全。”
“意画,哀家欠你一个人情,若是你日后有什么事,即可来找哀家。”
“是,谢太后娘娘。”
“嗯。那今天……”太后的话还未说完,远处就传来了太监的尖嗓门:
帝君驾到!
语毕,一众人立即哗啦啦的跪下,高呼:
帝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谢君上!”
苏意画又跟随着众人起来,原本以为来的只是帝君百里术,没想他的身后还有一人――太子百里傲。这个百里傲,本是一同前来的来着,这回怎的又跑到那帝君身边去了?竟然还这么的神不知鬼不觉?
太后深感不悦,微皱了皱眉,“帝君,你怎么来了?”
“儿臣拜见母亲!”
“免礼吧。”
百里术看了看主位上的太后,感觉脸上很挂不住面子,毕竟,现场还有很多小辈,但此时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母后,儿臣听闻傲儿与苏九小姐的婚约已作废,那不如趁机定下傲儿与苏四小姐的婚约可好?”
“苏四小姐,你意下如何?”太后挑了挑眉,把问题抛向一直倍受冷落的苏锦画。
“锦画愿意。”苏锦画一向爱出风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她怎么会怂呢。说完,还偷偷的瞄了一眼百里傲,百里傲亦是言笑晏晏的看着她。
太后看着两人的互动,顿时就明白了七八分,不禁在心里暗道,这个苏意画,倒是个明白人,对她的好感与欣赏又增强了些许。
“这事,便由帝君作主吧,哀家乏了,先回去了。”
“恭送太后娘娘。”
看着太后娘娘走远,百里术带着百里傲也走了,只是,临末,对着苏云忠说了一句,“护国公,七日后,宫廷里要举办一个赏花节为选摄政王妃,凡是家中有女儿的臣子都务必要带之参加,护国公当然也不例外。”
“是,臣记下了。恭送帝君。”
待帝君那一行人走了之后,就剩下苏云忠与苏意画,程玉芝与苏锦画了。
苏锦画跺跺脚,冲着程兰芝道,“母亲,我不太明白,太后是什么意思?她为何会那么中意苏意画?”
“这太后年轻时也是个狠角色,不然怎么斗到最后就只剩下她一人了?而荣秋竹就是她斗争路上的指明灯,自然而然处处为她着想。这苏意画倒是倚仗着这层关系捡了个大便宜。”
“这荣秋竹到底是什么来头,难不成她还可以撼动太后的位置吗?”
“她的来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她帮太后干了不少事,也是个不简单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死得那么蹊跷。”
苏锦画沉默不语,忽而又道,“那我们此行又有多大胜算?”
“不知。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程兰芝摇摇头,目前形势不容乐观,未来不可预知,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听力极好的苏意画自然是听到了她们的窃窃私语,鄙视的嗤笑了一声,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天空,哀叹了一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就一个渣太子,还当作宝贝。
苏锦画啊苏锦画,你既然那么喜欢那个大渣男,那就让给你好了~苏意画耸耸肩,一脸的不在乎。
可那荣秋竹毕竟是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程兰芝刚才那一嘴不由得让她质疑起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和太后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何素未谋面的太后会对她如此和颜悦色?而原身也仅仅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为何这么轻易的就和太子订下了婚约,按理说作为嫡女的苏锦画与太子才是真真切切的门当户对呀?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荣秋竹被赶出府的真正缘由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