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吟着,手中一式已起,人同剑俱融为一体,快步向张无忌奔去。多年不解的“快雪时晴”在此刻水到渠成的使了出来。
剑道大成。
张无忌骑虎难下,他与阿古达木和哈丹巴特尔拼内力两相僵持,已然腾不出手了,一旦他将内力撤去,那二人一掌袭来,依旧是死局。
这一剑,他是避无可避。
可是,就在这生死之际,他竟然心如止水,神志清明。他的脑中没想起赵敏,没想起小昭,没想起任何人。
只想到了平生所吃过最香甜的那一碗饭,所受过最重的剑伤。
而今日,没有人会手下留情了。
他忽而什么也不怕了,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再见到心心念念的姑娘,只盼着来生能够再相见吧。
嘴角无奈勾起一抹苦笑,他合上双眼。
一剑近在眼前。
此时骤雨急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天地之间,细密的雨珠串成线,一串串连结宛如珠帘。
明教锐金旗掌旗使吴劲草每每说及新入教的少年郎贺澜时,都会竖起大拇指,一脸骄傲地说道:“小澜子没啥功夫,就是讲义气会拼命!”
对他来说,既然那天他在杨逍面前拍着胸脯保证,会将教主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哪怕只身行万里,单骑越群山,他也要做到。
若是没有,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死了。
贺澜“教主大哥,小澜子什么都不会,就只会拼命了。”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贺澜任由雨点拍打在脸上。
他拖刀狂奔。
他用尽所有力气,纵身一跃,跳至张无忌身前,挥刀格剑。
刀剑相错,只一刹那,他虎口一裂,手臂被震得发麻,用来格剑的弯刀断成碎片。
即便这样,这一剑的声势没弱半分。
千钧一发。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而他也这么做了。
剑尖没入他胸口的一刻,他没有察觉到一丝疼痛,甚至鲜血也没有流出,仿佛一切都是虚幻。
钟离楚手腕抖动,长剑骤然崩裂,如漫天飞雪散落,一片片打在贺澜身体各处。这一剑所蕴藏的所有摧枯拉朽的剑气如翻江倒海一般在他体内肆意横行,他只觉得五脏六腑尽数被割裂,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电光火石之间,从山林间射出一箭,势若惊雷,贯穿钟离楚胸口。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前的箭头,感受着生机缓缓地流逝。生命最后驻息的时刻,他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淡然。
释然一笑,他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说与何人听。
钟离楚“相见语依依。”
钟离楚“归来何太迟?”
平躺着倒下,这个沾满血污尘泥的俊美公子的脸上再也没了乖戾和狰狞,只剩下温柔。
像雪融化一样温柔。
他合上疲惫的眼眸。
张无忌又是愤怒又是关切,全身功力运转到了极致,双手猛然前推,一记“推窗望月”将阿古达木和哈丹巴特尔震退,冲上前抱住贺澜。
贺澜浑身上下满是伤口,那些剑刃碎片甚至嵌进身体数寸,不断有血汩汩流出。张无忌眼眶通红,点了贺澜身上几处窍穴暂时止血,又运功为他护住心脉。可是伤口实在太多太重,止住一处又有另一处,看着贺澜不住的咳出血液,张无忌心中悲痛至极,泪水一滴滴流下,落在贺澜脸上
张无忌“小澜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若是听了你的劝就不会泄露行踪,是我,是我害了你……”
他带着哭腔,声音颤抖,
张无忌“你放心,教主大哥一定能医好你,你坚持住,坚持住……”
贺澜紧紧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因痛苦而紧皱着的眉头稍稍松了些。他强忍着扯了扯嘴角,颤巍巍伸出混着泥水和鲜血的手掌将张无忌湿透而垂下的头发捋了捋,朝他摇了摇头,似是在说“教主大哥,你不要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