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衣服,她惊恐地望向窗外,一片黑漆漆的,好似想到了什么,来不及套上外衫,就一骨碌的下了床,冲了出去。
夜深露重,她的发上已经积了些许露珠。她在林间奔跑,穿过小河,越过灌木,像一道拥不住的风,没有片刻停顿。
她来到山顶时,太阳已经升起,霞光万丈,将她小小的身体包裹,温柔而美丽。
她用小溪的水洗了脸,梳了发,细细的绑好。透过清澈见底的溪水,她看见自己的脸。
细长的远山眉,嫣红的唇,墨黑的发。
她最喜欢自己的眉毛,不为别的,只为它的名字。
远山。
远山。
她喜欢别人说她笑起来像远远的春山。
她软软的笑,眉眼唇稍带了些小女儿家的柔情,笑的春花烂漫。
可是,一直到正午,烈日高悬吗,她被晒得面红耳赤,不得已躲进林荫,目光却始终不离开一处地方。
她的面色一点点苍白下去,白的像一张风干的纸。
她揪着衣角,指节苍白。日落西山,斜斜的夕阳落在她的发顶上,好似无声的安慰。
是那个人最后的温柔。
她恍然记起,那个人早已丧命于村民恶毒的火焰下。
他是山神,虽是山神,倒不如说是只妖。
她上山采药时与他相识,日久生情,爱上了他。
他总是穿着月牙白的长衫,笑的风轻明朗。
她爱上了一只妖,多么惊世骇俗。可她早已做好了与世界,与生她养她的爹娘为敌的准备。
她小心翼翼的爱着,他纠结挣扎的回应她。
后来游历的道士指着她说有妖气,后来设计陷阱让他落网,用火烧死了。
她的爱人,早就消弭于世间了。
可她还在做着自己编织的梦,活在有他的世界里。
她走进山洞,有他留给她的东西。
她展开,是一封信。
吾爱亲启;
明月,很抱歉与你阴阳两隔,无法相守。
也望你能够走出阴影,另寻爱人。
我想,你的父母并没有错,他们生你养你,让你降临这个世间,我很感谢。
可世人有一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理解他们。也许我也恨他们,恨他们不相信我们之间的爱情,不让我们永世相守,让我们阴阳两隔。可还是感谢他们让你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我。
明月,望来世,相期。
绝笔。
她哭红了眼,无助的颤抖。
然后,青草在她的身边疯长,渐渐盖住了她的身影。
她软软的倒地,唇角有血。
他们约定。来世,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