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瑞夫人,穿行在偌大的纪宅,路盲的穆紫,脑力全开的拼命记着周边的景物,生怕万一落单,让人看出了破绽。七转八折后,好不容易才来到了书房门口。
开门她就看到一位五短身材的老人,拎着一根金光闪闪的鞭子,杀气腾腾的立在书房正中央。还没等她喊出一声“爹”,这老者就厉声断喝道,“跪下!”。直吓得穆紫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身旁的杨逍也是二话没说一边扶着未婚妻,一边双膝跪倒。
“唉呀,没说你!双着身子,怎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老头一脸心疼的看着被杨逍扶着肚子跪下的女儿,转头带着责备的语气对带路的瑞夫人说,“你这二娘是怎么当的,芙儿回来,不领回闺房休息,让她往这边跑什么!”
瑞夫人一听,赶忙走过去一边把穆紫扶起来,一边正色道,“芙儿心疼情郎,这才执意跟着。再说老爷您喊这么大声,就不怕吓着芙儿肚子里的外孙或者外孙女了?”
“芙儿,跟你二娘回闺房休息去吧,有些话我要单独和杨左使说。”
穆紫再要说些什么,却被瑞夫人微微摇了摇头,按了按自己的手臂,之后就把她往外扶去。而杨逍也给了她一个放心吧的眼神。无奈之下,她也只好对着自己的老爹说道,“爹,杨逍他前些日子受了很重的内伤,你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了和气!”而后又厚着脸皮的追加了一句,“女儿是心甘情愿跟了他的,今生今世,若非死别,绝不生离!”说完,就在自家老爹杀人的目光下,离开了书房。啪,身后传来鞭子打到肉体上的声音,连带着穆紫的心都跟着紧缩了一下。她调回头就要往屋里冲,却被瑞夫人紧紧拉住,脱不了身。
“芙儿,你若不让老爷出了这口气,这亲是结不成的!你回去反倒更刺激老爷子,杨左使怕是真要被打死了!”
穆紫听了瑞夫人的劝告,心里也清醒了几分。作势又要在屋外陪杨逍跪下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杨逍死不了的!别他没事,你肚子里的孩子倒出了事!”瑞夫人看到芙儿不肯回去,无可奈何下,只得轻声吩咐下人准备两把椅子,又在芙儿那把上特意加了软垫,让她坐的舒服。却见她依然不肯坐,只是静立在那,望着屋内,也只得陪她等在了屋外。
屋内的纪老爷子,看着杨逍笔直的跪在那,连受三鞭,却不躲不闪,不吭声。实在憋不住的,自己怒喝了出来。
“堂堂明教光明左使,怎么变成了哑巴,说话呀!你是怎么用花言巧语哄骗了我那单纯的丫头?!你一个江湖人尽皆知的大魔头,怎么配得上我出水芙蓉一般纯洁的丫头?!”老人说到这里,气的大口的喘着粗气,随即几鞭子再次落在了杨逍的背上!“离亭与芙儿何等般配,年纪相仿,门派相近,他们若成婚,必定是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而你呢,年长芙儿近20岁,还是魔教中人,仇家不胜枚举,芙儿跟了你,未来可还有安生日子可过?!”老人说到最后,语气里又带出了几分凄然,坐到最近的一张太师椅上,落下泪来。
经历了类似梦境的杨逍,此刻更能理解面前老人的心情。最开始他确实有些唐突,没有想到那么多。虽有修书告知老人,自己不会伤害他女儿。可是如今晓芙怀着孩子回来,未婚有孕,跟定了自己这个魔教中人,对正直的老人来说,打击一定不小。
“纪老英雄,我杨逍是真心爱着晓芙的!晓芙是我今生唯一爱上,爱着,爱过的女人!杨某今天来,恳请您将晓芙许配给我,”杨逍目光诚恳的注视着纪老爷,“我与晓芙既然相爱,就绝对不会坐视她嫁给一个只有几面之缘,并不爱的武当殷六侠!她的师父可以为了屠龙刀放弃她;她的同门可以为了掌门的位置排挤她;殷梨亭可以为了武当的脸面抛弃她!我杨逍在此立誓,会一辈子疼她、爱她、敬她;她的性命,永远比我本人重要;让她快乐、幸福,是我一生不变的追求!伤她者,我杨逍必诛之!”
纪老爷看着这跪在自己身前的白衣中年人,一双眼睛坦白明亮的与自己对视着,果然是公子如玉,陌上无双!和带着些稚气的殷离亭相比,更多了份成熟与骄傲。又见他白衣上的道道血痕,知他从步入江湖以来,鲜少有败绩,自己今日能将他伤成这样,也是因为他爱重女儿,才甘愿如此!何况现下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万一芙儿再出个好歹,那时可真真是要疼煞他的这条老命!也罢,老人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若做不到,此生都不许你再见芙儿一面,你们的孩子,也永远不会让他知道有你这个父亲!”
“纪老英雄请讲!”杨逍紧绷着的心,在听到这句话时,稍稍放松了下来。
“这第一件,我要你和六大派修好,约束教众,不得滥杀无辜!”
“我明教的宗旨,本就是济世救民,先前只因教主失踪,个别教中兄弟行为却有不妥,现今明教人心已聚,杨某不会再放任那些不当的行为。至于六大派,只要他们不寻仇滋事,明教愿与他们相安无事。这一条,我可以答应您!”
“这第二条,”纪老爷顿了顿,“芙儿年幼,情窦初开就遇上了你。将来即便她有过,你也不得伤她分毫!你可做得到?”
杨逍何等聪明,他自然明白面前老者的言外之意,如果将来晓芙变心爱上了别人,就要让自己退出,成全她和那人,且不得因此伤害晓芙!
良久,杨逍才开口回答,“晓芙若有过,杨某愿将她送回来,由您管教!任何人伤她,杨某必诛之,这任何人中,也包括杨某自己!”
纪老爷看着红着眼眶,一字一句说出这番话的杨逍,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下,若不是爱自己女儿至深,断然不会是这个情态!他从内怀取出一粒药丸,递到杨逍近前。“这是一颗蛊毒药丸,吃下后,倘若变心,必受毒虫啃噬五脏六腑之苦,无药可救......”
纪老爹的话还没有说完,杨逍就接过药来,伴着再也忍不住,冲进屋的穆紫呼喊着的“不要!”一口吞了下去。而后再次向纪老爷深深鞠了一躬,“小婿谢过岳丈赠药之恩。小还丹,产自西域,味略苦,主治内伤,千金之价而不可得!”
看着哭的和花脸猫一样的女儿,纪老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真是女大不中留,白养活这么大,一心向着外人。
瑞夫人看着一叠声问着杨逍疼不疼的芙儿,替她爹笑着点了一下她的头,“老爷一向为人光明磊落,怎么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法对付人,何况这人还是他的姑爷!你这丫头,真是关心则乱!”
后知后觉的穆紫终于彻底想明白了,其实纪老爷怕是早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就是不满杨逍行事的作风,借此抽他一顿,散散心里的火气。而她的杨逍大大呢,估计也是早就料到了,也乐得配合自己老泰山,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似的,担惊受怕!
为新姑爷接风洗尘的晚宴刚摆好,还没等杨逍坐稳,看他还不回来,一心想看杨逍笑话的周颠和韦一笑,不请自来了。结果周颠一眼看到了坐在纪晓芙身边的瑞夫人,脱口而出,“杨逍,这,这不是当年的瑞,叫什么来着,对了,瑞婉儿吗?你绯闻女友呀,她怎么也在这呀?”韦一笑急得赶快去捂他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刚刚融洽的气氛,瞬间冰冷了下来,“杨逍,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次是父女俩同时发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