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下游

王源睁开眼，面前是点缀着朵朵白云的蓝天。

“啊，疼疼疼。”他扶着后脑勺坐了起来，四周一片安静，只有树枝围绕着他，轻轻地随风摇摆。这里看起来像个森林，四周树木环绕，一片静谧，不远处几棵树后，隐约可见闪烁着点点波光的水面。

“这是哪儿？”王源朝四下看去。他最后的记忆是那个巨大的冰海魔族倒了下来，引起一阵巨浪，自己猝不及防地被浪击中，撞上了一只坚硬的魔角，然后便昏迷过去了。

看来自己应该是随着河水流到了洛水下游某处。

中原百川皆东去，唯有洛水是个例外，它在出洛水城后不远便改道向南，最终流入南海，相传这是由于无数年前，北海大鹏南飞时带起的飓风所致。这个传说是否属实王源并不清楚，不过他大概知道了，如果自己真的是随洛水一路而来，那么自己此时应该是在南方某地，非常靠南，甚至有可能离南海不远。

王源突然打了个寒颤，如果自己没有被冲上岸，那么岂不是说自己会随着洛河一路向南，最终流入南海。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王源摸摸身上，发现自己几乎一无所有，灵泉剑和踏雪无痕也不在身边。

“哎呀，这下糟了，活不过三天啦。”

王源抓了抓头发，哀嚎一阵后，开始思考自己的活路。

不管怎么说，第一步应该是确定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人，要是自己正好被冲到某个村庄旁边，倒也幸运，要是没有，那就只能想办法自求生路了。

王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简单摘了些野果后，开始像森林深处走去。他发现森林里面的小动物都很怕他，随着他的步伐，野兔山鸡鸟雀纷纷躲避。

这些动物很怕人，说明它们必然见过人，看来这附近有居民的可能性很大。王源感到高兴起来，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果然，走不多远，翻过一个矮小的土坡，一座村落便出现在他面前。村庄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稻田，但是田里没看到劳作的农户，王源穿过稻田，发现由于无人打理，农作物大都长势不好。

“这儿的人很懒吗？”王源带着这样的疑问穿过稻田，来到了一座村舍前，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门前的大石头旁，磨着手中的鱼叉。

“您好，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王源上前问道。

男子停下手中的事情，上下打量了王源一眼，问：“看你这打扮不像是本地人，从哪儿来的？”

王源回答道：“从越山来的。”

“越山？”男子想了想，“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离我们这儿很远吗？”

“应该不近吧，”王源说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这是李家村。小子，你如果是外面来的，我劝你一句，赶紧走，这儿不安全。”男子举起鱼叉凑到自己眼前，观察是否被磨锋利了。叉头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男子的眼睛微微眯起。

王源不自觉得后退半步，继续问道：“是要打仗吗？”

“差不多吧，和附近的村庄，他们要抢我们的田，三天两头地派人来，看到有人种田就赶回去，还想立个界碑把这些田划到他们那边。我们当然不愿意，前几天和他们打了一架，两边都死了人，今天怕是还要来。”

王源大概知道了为什么村头的田会没人照料了。他说道：“我是外面来的，但是在河里面遇难了，你们能不能收留我，我可以帮你们把对面的村庄赶回去。”

“嗯？”男子再次打量了王源一眼，“你这小身板，能打什么架？别被人一只手放倒了就算好的。”

“我确实能打仗，”王源坚持道，“你可以给我一柄剑，我们比试一下。”

男子摇头：“没有剑，只有鱼叉，会不会用？”

王源想了想，回答男子：“鱼叉也行。”

“行，这个给你用，”男子把手中的鱼叉丢给王源，自己则从草垛上又拿了一柄，“我用这个，说好了，要是把你哪儿弄伤了，可别怪我。”

“好的。”王源掂了掂鱼叉，说道。

男子大吼一声，双手握紧鱼叉朝王源刺过来，王源也举起鱼叉，闪到一边敲了一下男子的叉头。男子一叉落空，转过身，举鱼叉过头，打算把鱼叉当棍子使用，把面前这个年轻人打倒。王源竖起鱼叉，男子的鱼叉打进了两根鱼叉尖之间，没有办法再前进。而王源则不紧不慢地走到男子身前，伸出手准确地指向男子的双眼：“我赢了。”

男子大吃一惊，后退数步，大口地喘气，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可以叫我王源。”

“跟我去见村长。”男子把鱼叉一丢，抓起王源的手就朝村子里面跑去，来到了一座院落前，用他钵盂大小的拳头捶打着院门：“村长，开门啊，我给你看个人。”

“吵什么，你给我悠着点，我这院门都要给你锤坏了。”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慢悠悠地走过来，打开院门，男子便风一般地跑进去，说道：“村长，这下我们可不用怕老张头他们了，我找到了一个打架特厉害的人，保证能把老张头打得满地找牙。”说着，便把王源拉到村长面前。

“啊？”村长抬起头，睁开浑浊的双眼，“你能打得过老张头？”

“我……应该没问题。”王源说道。村庄之间打架斗殴的混混，想必没什么本事。

“那真是太好了，”村长咳嗽了几声，“你要什么报酬？”

王源回答道：“给我吃的和住的地方就行，可以的话，最好能给我一艘船。”

“船倒是有，就是都是小船，你要是在小河里面划划还行，那条大河里面恐怕划不了，一个浪过来船就翻了。”

王源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有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扶着院门一边喘气一边说道：“不好了村，村长，张，张家村的人又来了。”

“他们居然还敢来！”村长愤怒地用拐杖敲了两下地面，“你们跟我来。”

王源跟着村长来到了村外的稻田旁，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家伙，朝对面大骂。对面的人更多，也抄着家伙，朝这边怒骂。

“安静，安静，咳咳咳。”村长走到人群前方，喊了几声，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人群很快就安静下来，于此同时，对面也不再说话。

“怎么样，李老头，想好了没？”对面领头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双手各持一把砍柴刀，“还是把这块田让给我们吧，要不然两家打来打去多没意思。”

“这是我们的田，你们凭什么拿去？”村长质问对面。

汉子哈哈大笑：“我们又不白拿，不是付给你们钱了吗？”

这边有人脸涨得通红，喊道：“你那算什么钱？就从水沟里面摸了几块贝壳就想当银子使？”

“你说这不是钱？”汉子瞪了一眼，那人被充满杀意的眼神镇住了，不敢再说话，只好低下头，往人群中缩了缩。

“我看你就是想强抢！”村长指着对面，“还要脸吗？”

汉子恶狠狠地说道：“李老头，别给脸不要脸，今天这田，你们是想给也要给，不想给也要给，要不然我把你们村所有男的全打残废，你们有田也没法种。”

听到这话，王源忍不住说道：“这和流氓有什么区别？”

“谁在说话？”汉子冷起脸，问道。

王源走到人群前方，直视对面冷若寒霜的眼神，说道：“是我。”

汉子的眼神更加寒冷，似乎要把王源的精神给冻结。王源对此倒并不在乎，汉子的眼神很犀利很寒冷，但是和那个曾经徒手把他按在地上的魔将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汉子却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他看到王源一动也不动，认为这个小家伙必然是被自己给吓傻了，于是便随意地举起手中的柴刀，对着王源轻蔑地说：“小家伙，你看你这小身板，敢不敢和我单挑？”

王源挑了挑眉毛，说道：“好啊。”

“呀哈，还有点胆量。”汉子对王源没有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感到有些意外，拎着柴刀朝这边走过来。王源也提着鱼叉朝汉子走过去，脸色平常，丝毫看不出害怕与紧张。

“给我去死吧！”汉子被王源的表情激怒了，走到一半就跑了起来，举起柴刀朝王源肩膀砍过来。

王源摇摇头，这汉子空有一身蛮力，其实根本不会打架。他朝一边闪去，躲过了汉子的攻击，顺势提起鱼叉柄朝汉子手腕上敲了一记。汉子吃痛，不由得松开手中的柴刀，王源再上前一步，徒手打向汉子的另一只手腕，把第二把柴刀也打落了。

汉子大吃一惊，后退数步才敢停下来，震惊地看向王源，问道：“你，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打得过自己，而且如此轻松。

王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说道：“你是来这里抢田的吧？这件事本是你们不占理，都回去吧，但是如果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这样强抢，到时候掉到地上的恐怕就不只是你的刀了。”

作为在白骨无人收的人魔战场中走过一趟的优秀军官，王源身上自有一种气势，仿佛平静的大江，虽然没有惊天浪涛，却依旧让人敬畏。汉子捡起柴刀，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咬着牙对自己身后的人吼道：“我们走！”

王源很快就成了村子里的英雄，当晚，村民们为他举办了盛大的晚宴，犒劳这位上天派来的恩人。王源招架不住村民的热情，很快就喝得半醉，但是仍然有喝不完的酒送到他面前，他只好推开这些酒，说道：“等我先去透透气，有点醉了现在。”

村民们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让开一条路，王源扶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院子。借着月光，王源往前走了一段路，等到村民们的声音逐渐变小，才靠在一棵树下休息。晚风吹过，王源打了个寒颤，酒意也被吹去了不少，正准备再回去时，发现旁边的灌木丛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带着好奇心，王源慢慢走近灌木丛，发现原来是两个村民正坐在斜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王源无声地笑了笑，正准备离开，却从两人的聊天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停住脚，想听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我就说那个叫王源的，怎么就把张大炮给放走了呢？一叉子下去不就完了吗，又省事，这留着还是个祸害。”

“哎呀，你看他那个小白脸的样，估计又是从小娇生惯养的，虽然练过武，只怕还没杀过人，见过血。”

“这倒不一定吧，也许是像小德子那样喜欢打扮自己，也许每天都要涂粉也说不定呢。”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王源感到非常奇怪，摇摇头，回到院子里面，重新加入到酒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