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凌晨一点半。
季时休在北京待了四年,终于在马路边上盼来了第一场雪。很难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不过如果这场雪是在屋里欣赏的话,她一定很高兴,
季时休站在路边叫滴滴,等了足足半小时却始终没人愿意接单。她手冻得生疼,好像没有一滴血液流动。她往手上呵了口热气,微末的热量还没起到什么作用,便立刻化作白雾升空,嘲笑她不过徒劳无功。
如果季时休不是个路痴,她一定选择徒步走回家。奈何她的方向感实在太差劲,她不敢冒着走到邻县的风险迈腿,只好在马路边冻得直打哆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觉得自己今天就要冻死在街头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终于有司机接单了。
司机来得很快,赶在季时休被冻晕之前。
季时休甚至没来得及看两眼车牌就上了车,在热空调笼罩的后座使劲搓手,恍惚间似乎听到开车的人笑了一声。
……
笑什么笑,没见过人搓手吗。
季时休有些生气,抬头来望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不得了,这司机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惊悚。
虽说这个剧情发展很像灵异故事的开头,但季时休职业特殊,她并不害怕牛鬼蛇神。能让她觉得惊悚的,是这司机竟然戴着一副墨镜,并且居然不开车灯。
对,戴着墨镜、不打车灯的开夜车,在凌晨三点的郊区。他这副模样,可不比妖魔鬼怪还吓人。
季时休吓了一跳,立刻探到座位前头,伸手想试探试探人到底看不看得见。心到滴滴是越来越不靠谱了,竟然一个瞎子半夜上路接客吓唬人。这好在遇上的是她,这要是别人,魂都得被吓飞了,造孽。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伸手,手腕就被这司机一把给摁住,吓得季时休一哆嗦。
“你……你看得见啊?”季时休松了口气,把手腕从人手里拽出来。这奇怪人士下手很重,但毕竟是自己冒犯在先,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当然,我可是有驾照,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黑瞎子笑了笑,季时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那不好意思哈,我还以为你看不见祸害群众呢。”季时休客套两句,揉着手腕坐回后座。
黑瞎子调笑两句,算是原谅她了。季时休坐在后座,总觉得这人自己好像在哪见过,盯着后视镜中人的墨镜出神。愣神间随着车的颠簸撞到车顶,头生疼,手也不知道是摸着了哪儿,手感湿润而轻微粘腻,像是潮湿的泥土。
就在那一瞬间灵光一闪,她想起来眼前人是谁了。
世事无常,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个戴墨镜开夜车还不打车灯的怪人,她的确是见过的,有些了解,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谈得上是同行。
他叫黑瞎子,是个倒斗的。说是倒斗其实还涉一些黑,在道上也算是声名显赫,性价比出了名的高。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但花钱特别快,一年到头的都穷得要命。人尽皆知,开滴滴是他的副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