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翼第一次见到亚瑟是在7岁时。
那时奶奶还未过世,自己也还未被检查出渐冻症。地下城的一切都是新奇而有趣的,气势磅礴的古城,金碧辉煌的老楼,青苔点点的古桥,小河娟娟柔婉。
唐雪的房子是中式的风格。沙发是木质的,松木香气幽幽,木材上的蜡盘的油光发亮。茶几上雕刻着龙凤共舞的场景,龙轻盈腾空,凤轻展羽翼。
客厅旁的柜子上摆满古玩。铜镜,玉瓶,瓷盘,油墨线条柔柔,宛若镭射般的光鲜亮丽。
奶奶闲时常抱着晓翼逗乐。奶奶常说关于这些古玩的故事,奶奶慢悠悠地说,晓翼也乐悠悠地听,屋子里满是快活的气息。
这个家,好像没有一点棱角般。
——
当他又大了些,他对幼时最鲜明的记忆却不是那些地下城的一切,也不是那件古香古色的小屋,而是那个神秘的客人。
那个奶奶口中,来自“海”的客人。
他依旧清晰记得自己躲在房门后偷看那人的模样——他少年模样,一头蓬松金色绵绵的卷发,面上薄薄的唇轻抿,勾起一个美好的弧度。
于是视线缓缓上移。那轻轻颤动着的长而卷的睫毛下,是他蓝色的眼睛。
湛蓝?蔚蓝?亦或是深蓝?水蓝?是,又好像都不是。那是层层叠叠的,又是深深浅浅的蓝。那眼中光华涌动,在暗黄色灯光下镀着一层水波荡漾的金。他眉眼弯弯,自上而下透露出一份温柔而恰到好处的笑意。他身着西方的礼服,却又与屋内古朴典雅的中式古董一般温柔尔雅。
唐晓翼看得眼都直了。
晓翼,他一生从未见过海,也从未见过如此有韵味的美人。但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美的如同那些欧洲童话里的公主,又像是那神话中勾人心魄的塞壬——他是美的代名词,又不美的咄咄逼人。他既可以使世界上最闪亮的钻石珍珠黯然失色,却又使人升不起丝毫的嫉妒来。
奶奶说,他叫亚瑟。
——
于是又生出许多变故来。
他最爱的人一个接一个出现,却又一个接一个离开。岁月是打磨人们棱角的最佳器具,却使得唐晓翼逐渐筑起带着刺的坚硬外壳。
剥开这一层刺,刺底下的,是他柔软而不堪一击的心。
这一生,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越发潇洒,便越是对这些珍视的事物显得漠不关心。只是那从小便跟随着他的狼王,才明白他守着朋友的墓哭泣时的凄惨样子。
他轻轻拨开墓上蜿蜒的藤蔓,放下鲜花,手背狠狠地一抹眼泪,再倔强地抬起头来。
“走了。”他一挥手,眼角泛着微红。
知道吗。狼王在心中默念,你还是一副孩子的模样啊。
不是岁月静好,使人不知觉中变得成熟稳重了;而是它如同洪水猛兽般,逼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变得像个大人。
仅仅只是,像个大人。
——
“知道吗。”
于是多年以后,当他治愈了渐冻症,宛若脱胎换骨般浴火重生……他轻轻搂着身边沉睡着的人儿,微微笑了。
“我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你了。”
“只需要一眼……我就已为你沦陷了。”
他喃喃着,温柔地轻吻那人儿的发丝。
“知道吗?亚瑟。”
“我爱你。”
——作者:应某奥菲莉娅的要求,把番外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