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雪天 糯米糍 回家路上 傍晚 时光,一如既往 缓步走进BRT车站,恍然听见“萌萌”。还是像从前一样的大嗓门,隔着一条马路都听得十分清楚,她又一次回头,望着路灯下不住晃动着手的高高奶奶,在那一刻,嘈杂马路上奔驰的车辆好像也为她们停留了半刻,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高高奶奶口中的“萌萌”与旁人的都不同。高高奶奶用怹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将第一个“萌”字变为了三声,一个三声一个二声是专属于她们之间的默契。 在回家的路上,她把手伸进包不住地翻动,不经意间摸到了冰冰凉凉的小团子。“这是糯米糍?”她满脸诧异还是忍不住掏出小团子一看究竟,是的没错了。记忆回到了十多年前: 在中心幼儿园的大门口,她一只手被老师拽着往里走,而另一只手则用出所有的力气抓着大栏杆。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飘洒,她咬着牙,似乎不愿发出啜泣声,可“要回家”这三个字念在她的嘴里,更念在高高奶奶的嘴里。高高奶奶在马路对面站着,怹不敢再靠近,怹害怕再靠近一步也会忍不住冲进幼儿园拽她出来。中午午休时间,“小萝卜头”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大门口,又一次伸手抓栏杆,“别费力气了,逃出不去的”,背后传来一句话。她吓慌了神,把刚摸到栏杆的手迅速收回,两只手背在身后,强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再一抬头,长吐一口气,如释重负。“平平,是你啊,我以为是老师,吓死我了”,“你这是想逃出去吧,别想了,大门是锁着的,你出不去的”,平平拉住萌萌的手,又一次把她拉了回来。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第一天放学,高高奶奶来接她 。高高奶奶身材挺拔,可对于还是“小萝卜头”的她来说,“高”实在是不容易找到。正在她犹豫中,“萌萌”一个三声一个二声的这两个字成功吸引住了她。她大步向高高奶奶奔去,又是梨花带雨像在幼儿园受了莫大的委屈。她注意到了高高奶奶手中的白团子,啜泣声猛然消逝。“落米匙,落米匙,我最爱的落米匙”,“是糯米糍”,“嗯嗯,落米匙”,好吧,教了很多次,跟没教一样。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高高奶奶放弃辩别了。“萌萌,为了庆祝你今天没逃出来,特意给你带了糯米糍”,正鼓着嘴嚼东西的“小萝卜头”应和了一声,又发觉不对劲,挠头看了眼正在笑她的高高奶奶。从那之后,她每天奔出幼儿园就有“落米匙”吃。 想到这里,她又一次不住地抿嘴笑。 那一年的冬天来的很晚,不知是不是冬酝酿了太久,这一年真的很冻人。一连几天都是下雪,由于雪下的太大,幼儿园放了“雪假”,这可把幼儿园那些“小萝卜头们”高兴坏了,三个一堆儿,五个一群,在雪地里奔跑。突然猛一声巨响,有人摔倒了。正在一旁谈笑的大人们都先是一愣,再接着围向了孩子们。“萌萌”一个三声一个二声的这两个字在熙攘中略为突出,没错了,就是她在追逐中冲在了地上,发出了那声巨响。“让你慢点慢点,怎么着,摔了吧,看你不听话,受伤的不就老是你”,围在一边的其余大人也借此来教育自家孩子。“胳膊动不了了”,她弱弱说了一句,却又一次引起了高高奶奶的关注。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打电话,而是用尽力气背起她,那个雪纷纷的傍晚,绒绒雪毯上留下了无数有深有浅的脚印。到了医院,打石膏,她又是梨花带雨,高高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糯米糍递给了她,“给你的落米匙”,这句话不像往日那般嬉闹倒不免带了一些哽咽。 她改了面容,撇开包着糯米糍的塑料袋,一口一口咬着。这个味道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再感受到,味道很熟悉又很陌生。她已不再跟高高奶奶形影不离,随着年纪的增长,学业的渐渐繁重,她已不敢许下承诺。 十多年前,她眨着眼睛看着高高奶奶,用着稚嫩的声音说“高高奶奶你放心,我永远不离开你。”我永远不离开,现在看来这是多么美好而忧伤的“谎言”。 时间,不住游走。可时光,一如既往。 岚歆 2021.9.11